流牙感觉到自己在一片朦胧中急速地前行, 就好像曾经在森林里的奔跑一样,身畔都是呼啸的风声。他记得, 他应该是喜欢这样的运动的。
然而, 在这不知何处的地方,他却无比……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 只觉得好像是在与高等魔兽搏斗了许多天才会产生的感觉,让他从里到外的疲惫。而且,心口的位置是凉的……
没有一个温柔的身影会在那一片绿色中等待, 也没有迎面而来的好看的笑容,没有温和的叮嘱,更没有带着无奈语气的叹息。
这一切原本都是他的!流牙确信自己拥有这些!
可是……那现在的感受又是什么呢?
流牙看着前方, 有一扇漆黑的大门, 深锁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触碰,知道那个大锁的附近, 有某种自己无法接触的东西。
然后就是心里油然而生的愤怒, 很快地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死死盯着那个大锁,有一种阴暗的情绪自心底升起。然而他猛然发现, 那个大锁的高度, 明明……明明就应该伸手可及……但为什么现在看起来, 却全然无法碰到呢?
浑噩地低下头, 他才发觉自己原来手和脚都触在地面上,而且刚刚那一路, 他分明是手脚并用地奔跑着的!而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是习惯了吗?流牙的脑子里混沌一片, 可即便是这样, 他也感觉到自己手脚的异常,但他又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他忽然一跃而起——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怒气把他的理智冲得半点不剩,他感觉自己冲进了那锁上的大门,而在进入的那一刹,大门猛然再度关上——
他突然颓然了,慢慢地,伏在了地上。
他抬起一只手,在地面按了按——冰冷的、森寒的,几乎要刺到他的骨头里……这种从脚底一直传到胸口的凉意仿佛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笼罩着,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明明不应该知道,却在意识里直直看过去的那个角落——那个角落里的清晰的水滴声。
一滴、两滴、三滴……
他不断地在心底细数着它们,懒懒的,提不起一丝兴致。
就这样,流牙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有某种侵入了骨髓的长久的感觉一直陪伴着他……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觉得,他好像将要死去。
阿洛站在那一面由他亲手制造出来的蓝色水镜前面,仔细观看着红狼佣兵团的团体作战演练。
卡尔加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他的能力,除了一只手把法尔非扶住以外,他更用一种运筹帷幄的姿态对他的佣兵们发出指令,让他们排成战阵,甚至形成交叉攻击,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毫无疑问的,他是个天才的领导者,有智慧,有武力,也有绝佳的气势——只除了他无时无刻不阴沉着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不过,还有另一个人在——那个仍旧倚在他肩头的红发男人,他的阳光爽朗的特质正好弥补了卡尔加这一点,使他成为了佣兵团的灵魂人物。
因此,有绝强战斗力和有对佣兵而言绝佳亲和力的“红狼之爪”,以及同样有绝强战斗力但低调和丝毫没有亲和力但管理能力上佳的“红狼之牙”,两者相结合就组成了现在这个看起来似乎无坚不摧的红狼佣兵团。
非常厉害。阿洛在心里评价着。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流牙忽然发出模糊的呓语声。
阿洛微微张眼,快速地转身,来到流牙的床边。
躺在床上的流牙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却不想原本的那样安详,他的呼吸还是那样平稳,可频率却变得非常缓慢……几乎趋近于无。
还有那不该属于流牙的某种感觉。
在阿洛心里,流牙从他捡回来的那一天起就是纯粹的、没有常识的、甚至是带一点野蛮的,而后在相处久了,又多了一点霸道和隐晦的强势,然而,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流牙还是那个流牙,只是浑身萦绕的气息变了,原本的单纯与容易满足变成了一种浓浓的……浓浓的寂寞。
……这种情绪怎么可能出现在流牙身上?
阿洛的面色带上一些复杂,看着流牙平静的面容,忽然感觉到包围住他的深深地死气。
深吸了一口气,阿洛决定放弃追寻原因,而是直接坐在了床沿,双手抚上了流牙的胸口。
他温柔的指尖轻轻拨起流牙的皮甲,露出他大片光洁的胸膛,再把双掌摊开,轻柔地放上。
青色的灵力化作一股一片蒙蒙的光,极快地进入了流牙的身体。阿洛的眼神坚定,让柔和的灵力迅速流遍流牙的全身。
流牙是他养大的孩子,除了流牙本人以外,他绝不容许有任何意外让他失去他——不管之前流牙身上流溢的感觉来自何处。
流牙意识到自己仍然趴在那个阴暗的石室里,除了水声,连心跳声也渐渐缓慢起来,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吸,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在世上……他的浑身冰冷,就好像连血液都被冻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