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澈和安定长主、寿王妃进宫后,顾柔嘉心头萦绕着一层阴影,唯恐沈澈给皇帝发作了,陪在顾夫人身边坐立难安,尖着耳朵去听廊下的动静,既盼着沈澈早些回来,又唯恐得到皇帝给沈澈使绊子,万一他想害沈澈的性命可如何是好?
这般心神不宁了好久,才听外面有人通传,说沈澈等人回来了,顾柔嘉又惊又喜,起身就往外面去,连斗篷也顾不得了,慌得顾夫人一叠声令明月捧了斗篷去追。
顾柔嘉从不知道自己能跑得这样快,耳边风声呼啸,寒风吹在脸上都有些疼,只是她也顾不上,飞快的跑着,直到了东花厅,见沈澈扶了安定长主和寿王妃要进屋,她才萌生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虽然不愿意做皇帝的妃嫔,但沈澈贸然而去,若是给皇帝杀了……
满脑子都是渗人的念头,顾柔嘉怎能不怕,现下听得沈澈回来了,她大喜过望,连结果是什么也懒怠去管,忙不迭去寻沈澈了。
他身影清瘦,长身玉立,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子清华出尘的从容气度来,那冰冷的气息,好似能与这雪地相辅相成,随时都可以融为一体。顾柔嘉站在那里,仅仅只能见了他的侧脸,虽然惨白得病态,但是那英气的眉,高挺的鼻梁,紧抿着的薄唇,是那样的英俊。顾柔嘉痴痴的望着沈澈,也不曾发出声音。只是沈澈却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对上她清亮如水的眸子,那一瞬,他眼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笑意,那笑意渐渐浓了,只见他低声与两位老太太说了什么后,便舍了两人往她这边来。顾柔嘉心都提了起来,见他唇角抿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勾人得很。
担惊受怕了几个时辰,见了沈澈温柔的神情,顾柔嘉吸了吸鼻子,猛的扑进了他怀里,低声道:“我好怕他故意整治你。”
“指不定是谁整治谁呢。”沈澈微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旋即轻声一叹,“你在等我,我怎舍得让你空等?”他说到这里,又从袖中取出那一纸诏书展开,“有此诏书为证,嘉嘉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
顾柔嘉心头狂跳,接了诏书,见上面鲜红的印鉴,又甜又惊,一头扎进沈澈怀里:“你坏死了,让我担心了这样久。”
她早就该知道了,真正的沈澈,从来都不是弱者。前世的他能轻易的颠覆了沈奕的天下,让其从天子变成了早死的废帝,心术手段,如此就可见一斑。只是话虽如此,但每每想到皇帝仇视沈澈这点,她就止不住的担心。
若是沈澈死了,那她定然是要与皇帝同归于尽的。
“好,我坏死了,平白让嘉嘉担心了这样久。”他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无奈和宠溺,顾柔嘉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我要变得更好,才能配得上嘉嘉。”
顾柔嘉忙抬头:“你这样好,再变好就是我配不上你了……”尚未说完,他冰凉的唇已然贴了上来,将她剩下的的话吞入腹中。顾柔嘉“唔”了一声,忙别过脸,沈澈也不恼,顺势将吻落在她的唇角:“我的嘉嘉是凤命,我若给不了你皇后之位,就是我的不对。”
他冰凉的呼吸混杂着薄荷的香气,顾柔嘉顿时醒神:“你、你怎的知道?”那日在寒山寺中,方丈称她命格比顾贵妃更为贵重,只差说出凤命二字。只是顾柔嘉一直刻意避开了这件事,除了温含芷,谁也不曾告诉。
她知道,倘若她真是凤命,也是沈澈的皇后。但旁人不知道,一旦宣扬开来,多少人为了让皇帝欢喜,必然将此事捅开,定然会惹来无妄之灾。
“嘉嘉早知自己是命数?”沈澈挑眉问道,顾柔嘉心虚的摇头,只是到底架不住他如同海沟一样深不可测的目光,只得点头。沈澈“呵”一声笑出来:“好个促狭丫头,瞒得为夫这样紧。”
“不害臊,谁嫁给你了?”顾柔嘉轻声嚷着,话里虽嫌弃,但身子还是靠在了他怀里,“我哪里敢胡乱说出来?倘若有人以此做文章,我不愿跟你分开,更不愿意给你惹来无妄之灾。”
焉能不知她的心思,沈澈不过一叹,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往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这些,这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是我沈澈未过门的妻子,往后有人提到你,也只有沈澈二字会被同时提到。”
顾柔嘉一笑,知道他还是偏执的吃着醋。当日自己和陆剑锋之间的流言,让这谪仙一样的人物捻了好些日子的酸,连今日都不肯释怀。
两人温存了片刻,沈澈下巴抵在她额上,轻声说:“嘉嘉既不曾告诉旁人,那皇帝又怎会得知此事?”
顾柔嘉顿时大惊,明白今日皇帝正因知道了凤命之说才会聘自己入宫。沉思了片刻,她眼前忽然浮出一张年轻的脸来,还有他略有些发狠的脸色,好似要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一般。
她咬紧了下唇,低声道:“是沈奕!除了阿芷之外,就只有他!”
如今已然临近年关,京城本是极为平静的。但那道赐婚的诏书一经颁出,就像是给平静的京城投下了一个大石头,要掀起滔天巨浪来。而与此同时,皇帝更传出身有不适的说法,需卧床休息,令太子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