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后折腰

浣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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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厌胜之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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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罗九宁这儿,于正殿里上完香出来,她便带着壮壮和裴琮两个,要去见那鉴真禅师。这鉴真禅师,事实上并非中士人士,而是一位土蕃人,而且,还是土蕃王朝的一位蕃邦王子。当初,皇上征战土蕃时,将他俘虏至此。而这鉴真禅师原本一把屠刀横扫高原,所向披靡的,结果被俘之后,于牢中受了感化,居然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一口汉话说的极溜不说,于经义,也有超乎常人的理解。罗九宁一直听闻鉴真禅师的大名,却从不曾见过他,只听传说,还以为是个非常慈详的老法师,谁知一见之下,竟见这禅师一幅粗髯,浓眉入鬓,一件僧衣松松垮垮,遥遥嗅之,满身的酒肉臭气。这竟是个酒肉和尚。“壮壮,琮儿,来拜一拜禅师,并于他说,你们的皇□□母问候他安。”罗九宁压下心中狐疑,对俩孩子说。俩孩子抢着一只蒲团,争先抢后的跪了,脑袋碰到一处,叽哩呜噜的说着。鉴真禅师见这般粉团玉琢的两个孩子,也是觉得可爱,示意小沙弥将他们搀扶了起来,示意罗九宁坐了,手中一只串珠捏的刷啦啦作响,便是问:“但不知太后如今身体可还安康,皇上,洒家亦有一年多不曾见过了,他可还安好?”罗九宁道:“劳禅师费心,都安好。只是皇祖母近来叫褥疮繁缠,昼夜不得安稳,很是苦恼。”鉴真禅师哼的一声,道:“褥疮不过小症侯而已,身生为人,就难免造下恶业,有恶业,自然有冤亲债主,太后不过是年青时积攒的恶业太多,如今人老了,又在病中,阴气滋盛而阳气衰,那冤亲债主们自然就寻来了,要扰的她生魂不安。”恰此时,烨王妃也进来了,上前便问了一句:“以禅师来看,此时该如何是好?”鉴真禅师道:“洒家自有一套攘鬼的法子,能替太后娘娘镇压她身边围绕着的冤亲债主们,只是太后虽说信佛,但对于洒家这套法子,却有颇多的怀疑。你们要真信洒家,就请洒家悄悄入宫,替太后攘上一回,她的病,自然会应法而好。”烨王妃蓦然已是一喜:“徜若果真如此,也不知禅师要怎样,才肯出山?”鉴真禅师哈哈笑道:“洒家一个出家人,只要你们多替佛菩萨捐几尊金身便好,普渡众生于苦海,是洒家的天职,又岂会再要报酬?”烨王妃一听,就更欢喜了:“那不如……”“二嫂,子不语怪力乱神。佛法虽也讲超渡,但为人怪在自渡,而且攘这一字,当不出自于佛家,反而乃是厌胜之术。莫说宫廷,便是平民百姓之家,也不能轻易行厌胜之术。概因神要敬,鬼要驱,厌胜之术,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驱神敬鬼,使不得。咱们还是多替太后娘娘念几卷经书的好,你说呢?”烨王妃一听就不高兴了:“阿宁,不是二嫂说你,一个薄药你都治了好几天了,到如今还没有一丁点儿的踪影,我只知道如今太后褥疮严重,能替她缓解一时半会的痛苦,无论任何法子,我都再所不惜。”两妯娌意见相左,烨王妃自恃为长,再上前一步道:“行了,既阿宁不肯,鉴真法师就由我一人来请,入宫为太后娘娘攘鬼,驱冤亲债主。”“不行。”罗九宁断然道:“皇家自是一体,此时咱们妯娌意见相左,便二嫂觉得您自己是对的,这事儿也得报到皇上跟前儿,叫皇上来辩,你不能私自请鉴真法师入宫。”烨王妃莫名就怒了:“四弟妹,我是你二嫂。”“二嫂,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儿您果真要作,就别怪我此刻便报到父皇那儿去。”当着鉴真法师的面,俩人又还各带着一大堆的婆子婢妇,全在廊下站着呢,烨王妃欢欢喜喜出宫,叫妯娌当面顶了一通,此时虽说尚还有涵养,但面子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罢了,那咱们竟早回宫。”说着,她便命令陪伴的乳母:“去,把琮儿抱过来,咱们回宫。”鉴真法师虽说一脸的凶相,但确实为人和气而又洒脱,听说俩位王妃意见相左,也就不再说这事儿,一手合常走到裴琮与壮壮面前,也不知怎么变的,忽而手一抖,手中已是两串细细的青金石小串珠。他道:“洒家与俩位小王子也算有缘,这两串珠子,也是洒家亲手雕成,赠予两位小王子。”裴琮个头高,抢了更长,珠子更多的那一串儿,壮壮个头矮,拿的自然是短的一串儿。且说,两位王妃一起从寺中出来,在外头的时候还好,等上了凤辇,烨王妃的脸就垮下来了。而且,她心中有了怒气,言语行动上自然就要带着些儿,就比如说,俩孩子在一处顽闹,原本是件很愉快的事儿,在烨王妃的眼中,便也显得刺眼了起来。裴琮抢到的一串虽说串珠长,亦够大,但是,只是一串普通的串珠而已,而壮壮抢到的这一串,虽也是青金石,但上面却是凹凸有致的,雕的是天龙八部。所谓天龙八部者,自然非人,而是梵天之众。比如夜叉,比如阿修罗,再比如好舞的乾达婆,总之,每一只珠子都雕的精美纷呈。而孩子呢,又天生爱看这些花花的东西,于是,裴琮顽了会儿自己的,觉得无甚趣味,便伸手来夺壮壮的串珠:“弟弟,给我看看好不好?”壮壮倒是大方,小脸上一脸的认真,竖了一根指头:“只准看一眼。”裴琮既抢到了,凑在光下越看越又趣,又岂会只看一眼就罢?他一把将自己的推给了壮壮:“好啦,弟弟,我把这串送你,你这串给了我,好不好?”“不好,还我。”壮壮扑过去就要抢。烨王妃给吵的头疼,语气便也有些恶:“不过一串珠子的事儿,裴琮,难道你还缺这样一串珠子不成,还了他。”但凡一样东西,只一个人玩,有什么意趣,小孩子之间,那怕一堆狗屎,只要两个人都想要,那就成宝贝了。裴琮摇头:“不给。”非但不给,他还一把搡出去,就把壮壮给搡撞到了马车后面的轿厢。虽说轿箱上整体蒙了小牛皮,但是边角上还是压着木头的。壮壮后脑勺撞在上面就是咚的一声响,而他天生就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削死他,六亲不认的性子,直接小拳头一攥,一拳捣上裴琮的眼窝,把自己的串珠抢了回来,连爬带滚,就钻进了罗九宁的怀中。烨王妃搂过裴琮来,见他一个眼眶呼啦啦的往起来肿着,顿时声音就厉了:“阿宁,便再是孩子,你也该管管裴禹的手,连哥哥的眼睛都能打成这样,假以时日,他岂不是要乱杀人?”罗九宁搂着壮壮,俩母子一样的理直气壮:“二嫂,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壮壮也没少吃过他二哥的拳头,徜或这会子俩人都生气,冷静冷静,过会子再玩,您说呢?”烨王妃气的不行了,也是瞧着马车到了靖善坊,过坊便是自个儿家,为了要回府去处理马氏的事情,借故发作,便道:“罢了,同趁一车,要只是受点儿小伤也就罢了,徜若裴琮给裴禹打死了,我找谁说理去?”……且说这厢,凤驾缓缓,继续往前走着,忽而烨王妃就唤道:“王少使,停车。”王少使在外,是步行的。旋即扬手停了车,她道:“王妃,但不知您有何吩咐?”烨王妃一把打起帘子来,便道:“单独分出一辆辇车来给本妃备着,本妃要回家。”“娘娘,咱们今儿出来趁的可是凤辇,您瞧瞧这两旁围观的百姓们,此时替您分车已是不妥,您要回府,便是侍卫,也得本官替您调拨,能否请您稍等片刻?”王少使问。烨王妃道:“快点,我怕再多在这凤车上坐会子,会有性命之忧。”“二嫂,放下车帘,但凡有任何事,咱们回宫再说。”罗九宁的声音忽而就厉了。便民间,或者公侯之府的妯娌,等闲也不会当面吵架,更何况还是皇家的妯娌。烨王妃虽说一直心存怒气,但总归还是压着的,岂知罗九宁这是当着女官和仆从们的面,就要给自己没脸了。“阿宁,说句难听的,如今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你总还得叫我一声二嫂,难道你罗家的二叔就是这样教你敬尊长的?”她这是暗刺罗宾尚在契丹一事了。罗九宁淡淡道:“既二嫂也觉得丑,何不回了宫,咱们单独撕下里,抛开脸面说个清楚,又何必在这大厅广众之下下车?”“我要回府。”“你不能。”烨王妃益发的怒了,忽而一把拉开凤车那道两道织金缎面镶着珠翠的车帘,转身便准备要下车。但就在这时,忽而不知何处飞来个什么东西,竟是直冲着烨王妃的脑门而来。罗九宁眼疾手快,一把将烨王妃给推开,自己也伏身一躲,俩人皆伏到了车毯上。而这时,外头的侍卫们同进簇拥了过来,女官、宫人、奶妈,仆妇,后面一辆辆的马车,人,马,两旁路上的百姓,全都挤到了一处。烨王妃摸了把脑袋,脑袋还在,但是马车里多了一只草扎着的小人儿,上面赫然的书着烨王裴钰正的大名,以及生辰八字。方才才在说厌胜,而这,恰就是个用来诅咒烨王的厌胜之物。烨王妃气的一把捏上厌胜,一把撕了上面的针,正准备出去吼一通,让王少使派人去捉拿扔这厌胜之物的别有用心之人。罗九宁一把夺过那人偶,狠手就撕成了两瓣:“二嫂,你不该不知道,不止皇上要试探咱们,辽国的探子也在蠢蠢欲动。本来就是在人潮泱泱的大街上,多少侍卫们严以戒待,此时本就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时候,你在这大街上调拨车辆人马不说,还公然掀帘子,徜若这不是个厌胜,而是一支毒箭呢,此时你的性命会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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