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太子转而问贤王:“父皇在宫中大怒,咱们总要商量好了,于他回话。”贤王哪知道怎么办,转而去看烨王。烨王道:“请旨,革爵,如今咱们只怕唯有这一条路好走。”就在这时,一直不曾说过话的裴靖出声了。他道:“不,你们这些主意都不好。明儿一早,咱们该向皇上请旨,叫他把四叔派到雁门关去。既他敢打伤雁门关的主力战将,那关卡要破,也就该他来守。”“他好容易才不带兵了,如今再将兵权给他,咱们岂不是又要多一重外患?”烨王觉得此计不妥。裴靖却道:“二叔,四叔在雁门关苦撑多年,始终能够阻挡萧蛮,是因为萧蛮当初只是一个惕隐,而非北面官,手中所掌的兵力也远远不足南下。如今萧蛮既是惕隐,又是北面官,契丹的东西二京皆由他来掌管。此时把四叔送到雁门关上,正好钢锋碰上硬茬,待他们搏斗成个俩败俱伤,咱们再收拾残局,岂不更好?”不得不说,裴靖虽说年纪小,但在谋略方面,远比他的几个叔叔们更强得多。太子和烨王深觉得此计可行,一商量,几人自然一起入宫,就去替裴嘉宪请旨了。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肃王府内,一样的也有前殿,有后院有罩房,只不过皆紧紧窄窄,全没洛阳那座府第那般能散得开罢了。小壮壮今夜格外的兴奋,都要睡觉了,手里还牵着那小木马的绳子不肯松开。阿媛也是围在罗九宁的身边,拽着她的裙摆不肯松手。才新铺上的茵褥和地毯,据说都是走海路,从波斯贡过来的好东西,虽说才拿出来,却没有一丁点儿的絮气。早在罗九宁要来之前,小月娘带人将几间起居的屋子里里外外连着擦洗了三四遍,此时处处窗明几净,高烛撑起来,没有一丁点儿老房子的灰尘气息。“娘娘,宫里大厨照着你那日的手法,作了碗冷淘来,你尝尝这味道如何?”小月娘端了碗冷淘进来,旁边另还配着一盏豆浆,罗九宁接过来尝了尝,里头加了红枣。“这枣子,是丽妃娘娘那里独有的,和田贡来的大肉枣儿,据说整个后宫之中,连皇后那儿都没有的,她说呀,从今往后,每日都要您食三枚肉枣,这是保养身子的良方。”小月娘说着,蓦地又想起件事儿来:“咱们丽妃娘娘不是还说,娘娘您若想要保养身体,往后学她,每三日来一回冷水浴,她敢保证,待您到五十岁的时候,仍还能有像少女一样的身材呢。”罗九宁笑道:“不行,便杀了我,我也不来什么冷水浴。”正说着,阿青进来了。她一直是丽妃宫里的大姑姑,不像丽妃那样嘴碎,性子倒与王伴月有几分相似,只干专职,从不多话。施了一礼,她道:“娘娘,您订的药材到了,那位掌柜如今就在外面等着,说分不清您要的是麦夏枯,还是铁线夏枯,他将俩样都带了来,想请您亲自挑选。”罗九宁一直买药,是通过宗正寺的。但是宗正寺那帮子人因皆是皇亲国戚,捞油水捞惯了,又因为自己不实地检验药材,送来的药材皆非常的差。她于是凭着当年陶九娘给的记忆,寻到当年陶九娘经常在长安城取药的一家叫济民药斋的药房,托那掌柜给自己送些药材来。原以为那掌柜至少还要等些日子,不呈想她也才进家门,送药的掌柜竟也就来了。就在府前院,东侧的耳房内,药房的掌柜带着一包包拿油纸捆扎好的药材,等着罗九宁。罗九宁一样样拆开看过了,又拿起来在灯下仔细的观辩,嗅过了还要尝,尝完了还要一只只包装仔细的揭开来,看药材带的杂质多不多。“只看娘娘您这手法,便知道您是个爱药之人。”那掌柜的个子高高,生的极瘦削,皮肤分外的白,看起来不像是个生意人,但是说起话来,声音倒是很温柔。罗九宁仔细分辩过了两样夏枯草,便问这掌柜:“但不知,这两位夏枯草有何不同?”掌柜自铁线夏枯草的药包里捧了一枚出来,亲自放到嘴里嚼了片刻,道:“这位铁线夏枯,若用来解肝毒,是良品。而麦夏枯,最要紧的是解胆毒。”当初在洛阳的时候,罗九宁配了一味回春/药,在她走之后,便悉数转到了安济堂。陶安一经推出,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已销售一空。不过一味回□□,罗九宁也只治了几百盒而已,最后刨干打净算下来,净赚三千两银子。陶安自己留了一千两,剩下的两千两,悉数转给了陶七娘。但是,那味回春/药有个顶不好的副作用,就是用了它之后,有些人从此就红眼赤眉,久不能好。到最后,以致于洛阳街头,好些男子们清早起来俩只眼睛红的跟那染了红眼病的兔子似的。要说分辩谁有没有吃回□□,或者不良于房事,只看他早晨起来那两只眼睛就知道了。罗九宁非但要在洛阳售买回春/药,在长安也准备要销售。不过,为了要消除男子们吃了药之后会眼红的副作用,她临时往里面加了一味夏枯草,就是准备要用来解胆淤与胆毒的。既掌柜说麦夏枯解胆毒,她自然就用麦夏枯了。“掌柜贵姓?”罗九宁收了药,亲自付了银子,问道。掌柜抱拳一礼,道:“小人姓萧,名辞,萧辞是也。”罗九宁不由就叹了一声:“萧掌柜,我记得我九娘问你抓药的时候,便说您已经是掌柜了,到如今,您居然还这般的……年轻。”这位萧掌柜,身材高瘦,皮肤倒也白白净净,虽说已然蓄了须,但全然看不出他老来。提起陶九娘,他眼里闪过丝阴霾来,亦是温声一叹:“红颜易老,岁月催人,我得谢娘娘一声,您这夸赞我有些当不起。”“咱们药房之中,除了中药材之外,可有薄药售卖?”“薄药虽有,但大多药性太差,所以我这些年已经不售它了。怎么,娘娘这里有好薄药?”萧掌柜问道。罗九宁咬了咬唇,颇有些不好意思:“我有味薄药,效果惊人,一盒却是天价,须得八十两银子起售。若是卖出去,咱们四六分红,不过,掌柜若想试试药性,今夜我暂且赠您一盒,您可以回去找些病人试上一试。您试着果真有效果了,咱们再售卖,如何?”说着,罗九宁就把早准备好的回春/药递给了萧掌柜。于医事上,这种事情是心照不宣的。萧掌柜只看了一眼那薄药盒上规规矩矩书着的名字,也就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了。他道:“既是娘娘的药,也不过在我们济民药斋售买而已,我一你九,咱们如此分成便罢。”这掌柜倒是很好说话,言罢,便揣着银子与药转身离去。这厢罗九宁亲自相送,送到府门上,才准备要往回走,便听见照壁之外,忽而和着风声就是一声马鞭之响。“裴嘉宪,我父王好好儿的与你吃酒聊天,你却捶断了他的肋骨,我看你是真不怕咱们阴山将来起兵造反。”这一声娇斥,恰是杜宛宁的声音。就在方才,贤王府中,罗九宁手里牵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亲眼瞧见裴嘉宪自大殿中出来,抬脚上前,就把未来的老丈人给揍了一顿。有孩子的妇人从不看热闹,她谨记着这一点,连忙带着孩子们就回府了。没想到,裴嘉宪打完人,这就回来了,而杜宛宁还在后头追着。真真儿的好戏,罗九宁侧首扫了一眼,见自己身后还跟着阿青并几个小丫头,遂吩咐道:“将我那药全送到咱们正院的西厢房里去,我一人回去就可,你们不必等的。说着,罗九宁就走到了外头。谁知到了外头,她才发现,不止裴嘉宪和杜宛宁两个,陈千里和裴谦昊率着侍卫们,整个儿将肃王府大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杜宛宁一袭红衣,手执马鞭,就在人群中与裴嘉宪对恃。她马鞭的末断,就在裴嘉宪手中紧握着。显然,方才裴嘉宪揍了她爹,杜宛宁这是气不过,来跟裴嘉宪吵架撒泼了这是。见门外那么多人,罗九宁自然也就不好再出去,又转身折了回来。但就在她正准备折回内院时,忽而踢踢踏踏一阵脚步之声,再紧接着,杜宛宁一声尖叫,待罗九宁回过头来,就见裴嘉宪单手拎着杜宛宁,俩人竟是从外面就进来了。“宝昌郡主,你不是说自己知道很多先机?那孤且问你,先机之中,可有孤提拳打断你父亲两根肋骨这件事儿?”“裴嘉宪,你松开我,松开。”“孤有妻,有子亦有女,也不知道杜姑娘当初一根马鞭傲横于世,孤在门外借兵三日都不肯开门的人,如今怎的忽而就堂而皇之的,跑来求嫁了。但孤得告诉你的是,孤王这府中慢说正妃之位,便侧妃,乃至于一个同房侍婢,都没有你的位置。再敢拿你所知道的那些先机兴奋作浪,就勿怪孤王不客气,剿了你们阴山一府。”言罢,他松了杜宛宁的衣衽,哑声喝道:“滚!”等裴嘉宪在外沐洗过,又换了身衣裳,准备要回内院时,到宫门外打听了一趟消息的陈千里也回来了。“皇上怎么说?”换了件鸦青面的绸衣,再仔细沐浴过,临风站在廊下,除了皮肤尚还黝黑之外,这就又是那个清俦俊美的肃王殿下了。陈千里道:“虽然太子和贤王一并主张废您的王位,但皇上并未答应,反而还说了句,吾儿好气性。”“这就对了。大康万里江山,岂能因为一座关城,一个拥兵自重的异姓王就低了自己的气焰。下去。”裴嘉宪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就进了内殿。这处还没有普通公侯之府大的小王府,事实上是裴嘉宪最喜欢,也最像家的地方。从小儿丽妃不管他,皇后非是亲母,也是任他自生自灭,在皇宫之中受了十五年的欺凌,甫一搬到这处小王府之中的时候,裴嘉宪带着宋绮,将前前后后走了个遍,然后便叹了一声:“表姐,从今往后咱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家了。”宋绮当时笑着说:“我是这家的主母,而你是家主,从今往后呀,咱们就好好儿过日子,一定把日子越过越红火,气死你那些总是在眼红你的哥哥们。”当时,裴嘉宪也笑着说:“我是家主没错,但你可不是主母,我也不要甚主母,我得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为此,宋绮还生了很久的气了。而如今,宋绮死了,裴嘉宪这家里,也终于有个主母了。转到内室,一张七尺多宽的临床大炕上,大的大小的小,并排偎了三个人。裴嘉宪在床沿侧站了站,旋即招了奶妈和小月娘进来,先把睡的正憨的媛姐儿抱起来,递给了奶妈。再将小壮壮抱起来,旋即便听唧哩咕噜一串的响,顿时媛姐儿也给吓醒了,哇哇大哭起来。而小壮壮手里也不知是牵扯着个什么东西,骨碌碌的,就在地上乱跑了起来。小壮壮最爱的小木马在他梦里,还由他牵着跑了,叫裴嘉宪一把,一下子手中失了绳子,才一岁多的孩子,顿时也哇哇大哭了起来。“王爷,这孩子哭起来一般人哄不乖的,要不,我来哄?”奶妈伸手要着,裴嘉宪却是摆起了手:“不必,孤抱着哄即可。”他可真会抱孩子,嘴里还轻轻儿的哼着不知哪里学来的串曲儿,于地上缓缓的走来走去。孩子靠着他平坦又宽阔的胸膛,哼唧了会子,竟还真的叫他给哄睡了。等把两个孩子哄乖哄走,至少又过了半个时辰。罗九宁自始至终在假寐,但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裴嘉宪。这就对了,你只瞧他抱壮壮儿的样子,再看他抱孩子的样子,再凭他这份耐心,要说这孩子不是他的,才怪。这天杀的男人,早就知道孩子是他的,却是不闷不哼,一声不吭也不告诉她。如今嘴上说着和离,却不肯撒手孩子,显然是因为自己无比艰难,终于有了个儿子的缘故。他是因为这个孩子的血统,才一直耍着赖欲和离又不肯和离,拿她作个玩艺来耍的。心中这样想着,罗九宁从蓦然得知消息时压着未发出来的那股子气,就突突在胸口之上,挥都挥不去。但毕竟她是个能忍能耐,且又绵软的性子。再兼于那个梦里,她隐隐约约也记得,大概是自己主动找的他,这时候只当他那时候什么都知道,而自己食了春/药之后的丑态,叫他看了个无遗一般,股子闷气便无处可发的,在心里突突着。“阿宁,阿宁。”就在罗九宁一半恨自己,一半恨裴嘉宪,再又一边诅咒太子妃和佟幼若那干人都不得好死的时候,便听裴嘉宪极温柔的在唤她。“何事?”虽说强抑着怒火,但一句问出声来,就是气冲冲的样子。裴嘉宪坐在床头上,手中端着盏灯台,见她怒冲冲翻身的样子倒是可爱,顿时就笑了:“你瞧瞧我这眼眶,可有能治淤青的薄药,给我敷上些。”好嘛,他倒是很会讨东西。“没有。”罗九宁难得发气发火,怒冲冲的翻了个身:“我这里什么药都没有。”裴嘉宪倒也乖觉,再不说话,也不睡,打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便坐到了床沿上,对着灯台读起书来。罗九宁气的要死,恨的要死,恨不能踩他两脚,偏偏他不说话,她就无计可施。眼看入更,他在灯下翻着本书,书页哗啦一声响,罗九宁便气的吸一口气,他再翻一页,罗九宁又吸一口气,怒火累加着,她就想看看,看他要这样不解释,蒙骗自己到几时。“王爷。”就在这时,窗外忽而传来胡谦昊的声音。裴嘉宪于是起身走到了外间,隔着窗子问道:“何事,说。”“阴山王世子方才醒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言自己要派人往阴山报信,言自己在长安被你打伤了。贤王殿下正在规劝,也让您前去请罪。”胡谦昊道。裴嘉宪低眉笑了笑,道:“给他笔墨,让他写信,再打开城门,让信差把他的信送到阴山去。”“万一就此,阴山王反叛,或者率兵来攻长安,咱们又该怎么办?”胡谦昊道。裴嘉宪道:“王世子前来觐见,本就带着五万精兵,真的若要打,就免不了一战,倒不如索性放开了去,难道你也怕打仗?”顿了半天,胡谦昊才道:“属下不怕。”“那就快去。”言罢,裴嘉宪转身要往回走,却又站在原地,手扶着椅子就缓缓坐到了椅子上。他手握着胸口,一直在往外舒气,但是渐渐儿的,皮肤惨白,额头不停的往外渗着汗,似乎是疼极了的样子。一手攀着椅背,他深吸了口气,再扬起头来,便不停的往外吐着气。罗九宁听着他声音不对,先时不曾管过,直到他扶着胸口走了进来,见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才真给惊到了。裴嘉宪面色惨白,眼眶上又是好大一块淤青,只瞧他捂着胸口的样子,罗九宁便能瞧得出来,这大约又是空腹吃了酒,闹胃疼了。“可要我替你熬些热粥?”罗九宁披了件褙子,先自妆台中抽了活血清淤的薄药出来递给裴嘉宪,这就准备要往外走。裴嘉宪却是反手就拉住了她,闭眼闷声,他似乎疼的很厉害,指着自己胸口道:“方才吃了杜虢那厮一拳,有些痛,挨一挨就好了。”罗九宁于是坐到了他对面,亲自揭开薄药盒子,就替他涂起药来。两道修眉,微褐又光滑的皮肤,鸦青面的寝衣衬着他光滑的,小麦色的肤色,只凭这幅相貌,倒是看不出来,他会提着拳头将一个藩王世子揍到倒地不起。“听说皇后今天召见你了?所谓何事?”裴嘉宪问道。罗九宁屈着膝盖,一字一顿:“不止皇后,太子妃在,皇太孙裴靖亦在。”……“裴靖说,去年中秋夜,那个欺负了我,让我有了壮壮儿,还一直压着不肯说的人是王爷您。”罗九宁依旧格外的平静。可是,啪啦一下,两滴泪就从她那两只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滚出来了。烛光下,俩夫妻彼此对望着,裴嘉宪忽而往外深吐了口气,口腔之中并没有酒息,反而是一股子,清盐的味道。罗九宁以为他会震惊,或者惊慌,害怕,但他没有,他淡淡的闭了闭眼,却是再问:“贤王妃又是为了何事,找的你?”罗九宁实言道:“贤王妃想让我说服你,叫杜宛宁姑娘入咱们府,作侧妃。”裴嘉宪唇角顿时勾了起来:“你那天机之中,是否也有此事?”那所谓的天机,如今叫杜宛宁倡了个众人皆知。罗九宁不好说书里的自己最终接纳了杜宛宁,只道:“是有的。”“那可有孤捶断杜虢肋骨的事?”裴嘉宪紧接着追问。罗九宁摇了摇头,一本书而已,并不能记录这个世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更何况,她与杜宛宁一般,也是一知半解而已。“看来,你知道的远不有及我知道的多。”裴嘉宪顺势捉过罗九宁的手,缓缓凑了过来,声音低了许多,哑声道:“过来,让孤告诉你,这一切它究竟是怎么回事?”罗九宁一只手叫他抓着,刚想要挣扎,裴嘉宪旋即箍紧了她另一只手,哑声道:“你只知道她到洛阳之后,便会与你姐妹相称,近水楼台入王府,可你不知道的是,她们阴山占据雁门关,而杜虢狼子野心,贪图太多,孤不是皇帝,老了,疲了,眼花了,看不到他们的狼子野心,孤早晚要去掉杜猛那个异姓王。所以,杜宛宁才非入肃王府不可,她不是为了什么情情爱爱而来,她是为了整个阴山的将来而来,因为只要孤活着,削藩是早晚的事。”他缓缓儿的说着,嘴里往外吐着灼气,仔仔细细分辩着灯下的小王妃。耳中两颗素珠,肌肤宛似牛乳,轻罗偎裹的玉体,手轻触上去,顿时便是那种,能叫他整个人都焦灼起来的快感。这就对了,前年那个中秋之夜,那种空前的快感,那种抚摩上去,仿如丝绸般光滑,又仿如凝脂般的肌肤,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宫人。“杜虢若服软,孤只会像宰一只绵羊似的,宰了他。他虎假狐威,拿萧蛮来恐吓于孤,孤就会打到他抬不起头来。而女人于家国,于王侯来说,你可知是什么?”“是什么?”罗九宁顺着裴嘉宪的话问道。“是案头清供中的菖蒲,是御花园石径旁的一朵牡丹,也是这墙上所妆饰的那幅仕女图,不过是个顽意而已。”裴嘉宪淡淡道:“杜宛宁听话,永远将阴山的荣誉放在第一位,所以杜虢疼爱她,捧着她,纵着她,别人则不然。这就好比,他们不喜欢女人有自己的主见,想法,若有,则会被归之为异类。”裴嘉宪淡淡说道:“所以,于此你有什么好气的呢,慢说侧妃,便是一个侍婢的位置孤也不会给杜宛宁,因为她连王氏的自知之明都没有,郑氏都比她体面些。”罗九宁冷哼了一声,心说这男人,苦口婆心解释一番,弄的好像我很在意他纳妾一样。杜宛宁是个应声虫,大概杜若宁要比她强得多,所以,那个别人,就是杜若宁。一把将那薄药盒子丢到裴嘉宪怀中,她道:“王爷自个儿上药去,您解释的这些全然不是我想听的,时候不早了,您出去睡,我也该睡了。”“你就只想知道那天夜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裴嘉宪反问。雕龙凤呈祥的紫檀在床上,蜜合被面上绣着金缕丝的桃花,同色同质的纱帐间暗香萦浮,肤似白玉的小王妃宛如一朵含羞待放的雪莲,就端坐在这一室艳色之中。她咬上唇瓣,迟疑又犹豫着,终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