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3点30分,我去见了我的客户张某(出于客户隐私保密,隐去全名)。张某的执行案是我按规定必须完成的法律援助案件之一。
张某的家庭十分困难,上有一双年近耄耋的父母,下有一个刚刚念小学的女儿,而她的丈夫又在一起工伤意外中生亡,责任公司的赔偿金额一直不到位。
今年是张某请求公司执行法院判决、支付赔偿金的第三年,并由我负责替她与责任公司联系。终于在三天前,责任公司将款项打入了张某的账户。”
我写完了!今天就做了这些事。石青心想,便将羽毛钢笔放回笔架,准备合上日记本。突然想起心理医生曾对她说过:“想什么就写什么,但是最好能记录一下能够反映自己心情的内容。”
石青挑着眉毛回顾了一下自己写的东西,微微摇了摇头,知道也许今天的日记并不符合医生的要求。
其实去看心理医生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而是她在佳瀚律师事务所的上级合伙人在听说了卢俊浩去世之后,执意让她去看的。
因为那个合伙人也不知道其实石青和卢俊浩早已分手,或者说两人从未开始,不过是经人介绍、相亲后,发展成了约饭、约电影的伴儿,没有擦出恋爱的火花,是因为双方都知道对方不是那个对的人。
石青的上级合伙人的办公室里宽敞而明亮,落地窗能够俯瞰大城市的天际线,高楼林立间车水马龙。
石青的办公桌则在合伙人的办公室外,但每天就像在苍白的四方盒里,抬头只能看到合伙人办公室紧闭的门,偶尔那扇门的磨砂玻璃里会透出些许夕阳,洒在石青的办公桌上,这让石青觉得夕阳西下时,是一天时间过得最慢的时刻。
事务所里的同事陆陆续续都回家过年了,显得愈发冷清。
合伙人下班前请石青进了她的办公室,她方形的脸上架着一幅渐进片,皮肤有些苍白,但嘴角向下抿着,显得极为坚毅的样子。
石青看到办公室书架上满满堂堂地摆放着各式奖杯、奖状,合伙人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华灯初上的不夜城。石青一直很钦佩自己的这位上级合伙人,觉得她雷厉风行、事业成功,家庭美满,丈夫掌管着一家投资公司,孩子进了市重点高中。
合伙人满脸堆笑着,手上拎着装满了文件的包,似乎正要下班,她单手递给石青一张名片说:“这个陈医生是我之前的一个客户,是上海最有名的心理医生,我和她联系了,她大年三十前都还在上海,明天你去和她聊聊。”
“谢谢方老师。”石青接过了医生的名片,但身上的西装很紧,单单是伸手接名片这个动作就让她感到束缚感。
“节哀!春节愉快!”方律师说完,便告辞了。
石青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去看心理医生,但无奈方前辈替她做了决定,碍于面子,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看了这个心理医生,才会有了现在不得不被迫天天记日记。
石青记得陈医生说话的声音温婉动听,看上去也特别善解人意。
陈医生郑重叮嘱她说:“人在过度悲伤的时候可能会产生幻觉,不过我今天和你聊下来,尚不能对你作出这样的诊疗结论,再观察观察,年后,我会根据你的日记对你作出一个确切的诊疗结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