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想问候他全家,昨天也没见你食不语寝不言。
“陛下有所不知,‘食不语,寝不言’并非刘家祖辈说的,此乃出自孔老夫子的《论语》。除了这句,孔圣人还说过,‘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陛下乃九五至尊,定是正人君子,乐于成人之美。”
刘彻只想笑:“你以前读了十几年书,是不是针对朕读的?”
卫莱噎了一下,“我看您也该打盆水好好照照。”
“不是?”刘彻故作惊讶,“你这张口‘勿施于人’,闭口‘成人之美’的,朕还当你料定会到这儿来,知道朕要用儒家,为了讨好朕学的。”
卫莱见他居然还演上了,便顺着他的话说:“陛下是怎么猜到的?陛下即已知晓,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刘彻料到她不可能善罢甘休,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快,又开始顺竿爬,“朕不答应呢?”
“您是陛下,您不答应我只能接受,还能怎么着啊。”卫莱惨兮兮说,“可怜我跨越千年,横穿两个世界,为了您来到这里,本想助你完成千秋大业,没曾想竟是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作聪明,可惜了我这颗忠君爱国的心,我可太心疼自己了。”
刘彻相信没那块玉佩,也相信她不是此间人。
他遇到的人何其多,有道貌岸然的淮南王,有阴险狡诈的田蚡,有拥君爱国的窦婴,有耿直不知变通的汲黯,还有诙谐的东方朔等等,唯独没她这样的。
刘彻看向卫莱,就见她轻抚胸口作怪,没有一丝姑娘家的矜持。饶是以前见过不少直爽不拘小节的女子,也没她这么豪迈的。
“卫——”
“在!”
刘彻险些被他的口水呛着,“你可以不用如此机敏。”
卫莱夹块肉堵住嘴。
刘彻又不禁为她的识趣感到满意,“你可知旁人若有机会住进昭阳殿,她们会怎样做?”
卫莱:“水乳交融生儿子。”
“咳咳!”刘彻别过脸去,擦擦嘴角,“你知道?”
卫莱送他一记白眼,“你家有皇位要继承,这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说您,登基好几年,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老百姓都忍不住怀疑你不行,此时谁要能给你生个儿子,那孩子的娘可就是皇后。”
“你知道是皇后也不心动?”
“皇后”心动,你的皇后不敢动,一动不是废就是死,她的好日子可还没过够呢。
“需要我说的再直白点?那就从你老祖宗说起,高祖皇帝差点把吕后和太子一块废了,你祖父文帝入主长安之前,王后和几个嫡子离奇早逝,你父皇更是先废薄后,后废太子刘荣,说句你们老刘家特产废后都不为过,我敢稀罕吗我。”
刘彻不知为何只想笑,“我看窦太主就挺稀罕的。”
“那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闺女生不出,以为她闺女不可能是第二个薄后。可惜啊,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刘彻:“朕没要她们的命,再说姑母也称不上机关算尽吧。”
“她还真是。若不是她进献美人惹栗姬不快,不同她结亲,今时今日平阳公主又怎会效仿她给你准备良家女子。虽然您没看上,可也是因为这次机会认识了卫子夫,陈皇后才出昏招。当然,不论是王子夫还是李子夫,但凡生了你的孩子她都会发疯,可事实上极具威胁的女人都是经平阳公主进来的不是吗。比如您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刘彻笑而不语。
卫莱撇嘴不想说,可她忍不住,“在陈后出昏招之后,窦太主担心你疏远她,又献上长门宫,结果成了她闺女养老之地。这些还不是机关算尽一场空,什么才算?您从头来过吗?”
习惯了她的刻薄,刘彻不气,“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我是啊。”激将法这招接多了,卫莱也不急,“你看我都从头来过这么惨了,您是不是该同情我一下?”
刘彻反问:“当朕的宠妃委屈你了?”
卫莱又觉得牙痒,“你们当皇帝的果然都没心。”
“这招是朕玩剩下的,换别的。”
卫莱张嘴,“信不信?”
“信!”刘彻点头,“但你不敢。”
卫莱暂时是不敢朝他脸上招呼,盖因卫青和霍去病太小,无法自保,还指望她护着。
“陛下有没有听说过来日方长?”
刘彻微微一笑,“在卫青心里先是君后是国,最后才是你们卫家。”
卫莱的呼吸骤然停顿一下,抓住他的左手就掰。
“朕劝你三思而后行。”
卫莱停下,可怜巴巴,“陛下,只是一件小事唉。”
“小事不可能缠这么久,当朕第一天认识你?”刘彻瞥一眼她,“第二天了,夫人。”
卫夫人晃着他的手臂,“就是在您的上林苑盖个猪圈,让上林苑的人养就好了。”
“如此简单?”刘彻冷笑一声,“你当朕是神龙之子,朕吩咐下去,那腥臭的猪肉就能变的鲜美,自己信吗?”
卫莱点头,“陛下信我就信。”
“少跟朕玩文字游戏。你的这些小伎俩都不如栾大。也就是朕脾气宽厚,胸怀宽广才容忍你两日之久。”
听听,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卫莱无语了,“您如此厚颜,您老祖宗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