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风雪凉

叶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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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刘启沉默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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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晁错将总监察官(丞)及监察官(史)召来,说道:“袁盎多数被吴王刘濞用金钱把他攻下了,专门替刘濞掩蔽过失。不然,他曾口口声声说吴王不反,怎么现在就突然反了呢?我断定,袁盎肯定是参与了造反队伍,请你们去把他抓起来治罪!”

请注意,晁错给袁盎定造反罪的关键词是:估计,断定。这两个词语,都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以个人臆测来判定一个人有罪,只能说明一点,晁错心里很阴,摆明就是趁机搞掉对手。

晁错之阴暗面,当然不能逃过其属下两位同志的眼光。于是,丞、史联合对晁错说:御史大人,如果吴王没造反之前杀袁盎,似乎还能绝刘濞反心;现在反都反了,你杀袁盎又有什么用呢?再且,刘濞不杀袁盎,不一定就代表袁盎被收买。说不定,袁盎有其他什么绝招呢?

中国历史中,留下太多的诬蔑和栽赃。可是,其前提必须是,主谋人必须有一手遮天之能耐,或者聚集同穿一条裤子的合作伙伴。只可惜,晁错此两者,偏偏缺乏。他当然还不能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丞史两人也根本就不想与他合作。没有共同的利益,没有共同的阵营,凭什么两人白搭一场,无故出力?

没人搭伙,晁错一时没辙,他真的犹豫了。

然而此时,晁错想杀袁盎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飞回了吴国,落到了袁盎的耳朵里。袁盎当即的反应,只能用中国那句特有的俗语来形容:妈的,你晁错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你对我不仁,休怪我对你不义。

袁盎不仅仅是骂骂过嘴瘾,他真的行动了。晁错找不到可以整治袁盎的人,但是袁盎马上就找到了可以修理晁错的人。此人,正是被刘启刚刚封为大将军的外戚,窦婴同志。

袁盎叫窦婴为一声同志,那是没错的。如果袁盎没有猜错的话,这也应该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正式会面。

此时,刘启首先发话了。他问袁盎道:“今吴楚反,于公意何如?”

刘启此言,意思就是说:现在吴楚两国都反了,请问你有什么看法。此话,乍听上去,极是平常。然而,其中却暗藏玄机。这个玄机就是:刘启不但不憎恶袁盎的到来,似乎显得有些欣慰。

这时,只见袁盎从容答道:陛下放心,吴楚反,臣窃以为不足忧!

袁盎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刘启头都大了,他竟然还说吴王无忧的话。

刘启问袁盎:“吴王一个白发老头还要造反,如果没有经过长期的准备,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你怎么说他不足忧呢?”

袁盎答道:“吴王之所以乱,正是此诱亡命之徒及奸诈小人的结果。”

这时,一旁的晁错插话道:“没错,袁盎所言是也。”

刘启看了晁错一眼,又问袁盎:“那么,你可有摆平吴王的办法?”

办法当然是有的。如果没有,今天也不会急闯皇宫,更不会斗胆在刘启说大话,更更不会当着晁错的面,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有时想想,也够悲哀的。人类许多高妙的智慧,都是在个体生死存亡的时刻迸发出来的。袁盎绝杀晁错,并不是他主动所为,而是他被逼急跳墙才想出来的绝招。

现在,袁盎真的出狠招了。

袁盎沉定对刘启说道:“请陛下先屏退左右,摆平吴王的计谋,我只能告诉陛下一人”

此时只有三个人在谋事,袁盎、刘启、晁错。屏退左右,这个左右,当然指的是晁错。于是,刘启转过头,看看晁错。晁错一脸尴尬和恨意,却又无法发作。最后,晁错只好恨恨瞅了袁盎一眼,避开了现场。

晁错既出,刘启接着问袁盎计谋。袁盎强忍多日的恐惧像恶之花,即刻开放在刘启的面前。

袁盎对刘启说道:“摆平吴王的办法很简单。吴王造反,不过是因为晁错削了他们的土地。如果陛下杀晁错,向诸侯谢罪,复还诸侯故地。兵刃之灾,立即化解!”

诛晁错?!办法真的管用吗?

刘启沉默了。

晁错是怕有麻烦制造者,是不是又应了江湖那句老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沉默,可怕的沉默。

最后,刘启长长地叹息道:“我不知道诸侯们的诚意如何,如果可行的话,我想我不会因为爱一个人而得罪了天下所有的人。”

好啊,刘启终究还是动心了。千等万等,袁盎等的就是这句话。袁盎心里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刘启说道:“诛晁错,复故地,以此谢罪天下。这,只能是唯一的办法了。时不待我,请陛下拿定主意。”

其实,刘启一语既出,心中主意已定。一个字,杀!而且,诛杀晁错,还必须得快。快的好处是,杀晁错个措手不及,避免意外出现;同时,以此尽快消退刘濞进犯。

于是,刘启和袁盎决定分工行动:诛晁错,刘启来办;退刘濞,袁盎来办。

紧跟着,刘启改拜袁盎为太常,整装密行。同时,刘启也秘密行动了。首先,刘启把丞相,首都警备区司令(中尉),司法部长(廷尉)等三人叫来,让他们出面弹劾晁错;其次,刘启在三人的弹劾书上签字:同意通斩晁错老少一家。

此时,晁错还被蒙在鼓里。没有人给他招呼,亦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整个长安城,安静得有些空洞,甚至恐怖。晁错不知道,在这座别人的城市里,他不过是落单的孤雁。

公元前154年,正月二十九日。刘启让中尉去向晁错传话,载他入朝会见。

圣奥古斯丁说:昨天,是今天的过去;明天,是今天的复制。是的,对晁错来说,昨天,今天,或许明天,似乎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没完没了的上朝,出策,杀人。但他并不知道,这天的日子实在有些异常。因为,今天是袁盎联合刘启使计杀他的最后日子。

可这一切都没有征兆。晁错像往常一样,朝服打扮,出门时还特别多整一次衣冠。然后,跟中尉上车去了。没想到的是,悲剧就在长安闹市发生了。当晁车乘车才入长安街市,就被踢下车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武士挥起长刀,腰斩晁错。

腰斩,古之酷刑。听说,腰斩之人,因没有伤及心脏,上体仍然可以活动。清朝某一被腰斩官员,甚至在受刑后,仍然用移动的双手写下了七个字:惨惨惨惨惨惨惨!

彼一时,非此一时。我们没有听说晁错受刑后留下什么惨字,但是穿越历史的天空,我们仍然可以感受到晁错悲剧而荒谬的命运。此中命运,我愿以北岛一首诗来收尾:

《一切》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残废都有冗长的回声

刘濞的倒掉

晁错被腰斩后不久,袁盎也抵达吴国。此时,吴楚两军已经开打,他们第一个目标是企图拿下汉朝的前沿堡垒:梁国。梁王,即刘启同胞兄弟刘武是也。

这时,袁盎让随行入内告诉刘濞,说中央派他来想和吴王当面好好谈谈。然而,刘濞听到传话,只是得意一笑,拒绝袁盎请求道:我都当东皇帝了,难道还要接你那个什么西皇帝刘启的招?

刘濞就知道袁盎要跟他谈判来了。打都打了,还谈什么判,要谈也要等打得怎么样了才谈嘛。于是,刘濞使人告诉袁盎,反正你到哪里都是混口饭吃,刘启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过去我刘濞怎么厚待你,今天仍然不改初衷。如果不嫌弃,就留在吴国当将军吧。当然,如果你拒绝,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刘濞这招,就叫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袁盎当然也不是个豆腐汉,如果刘濞想收买他,两个字:没门。于是,袁盎断然拒绝了刘濞的诱骗。

袁盎此个态度,在刘濞看来,那叫自找苦吃。既然不合作,那我也只好采取不合作的办法了。于是,刘濞当即派一都尉率五百人将袁盎包围,准备择日诛杀。

袁盎,如果神仙不佑,就乖乖地受死啦。

事实是,果然有一神仙主动佑袁盎。此一神仙,当然是假神仙。他,不过是袁盎当吴相时在他手下工作过的从吏。

俗话说,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其实,此话也是正过来说,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只是机会不到。这个好心救袁盎的人,目前职务是吴军校尉司马,他恰好是被派来围杀袁盎的。

此校尉司马之所以舍身救袁盎,不为别的,只图报恩。事情是这样的:首先是,袁盎当刘濞的国相时,司马同志曾在袁盎手下当从吏,偷偷地勾搭上袁盎的婢女。尽管说,婢女是袁盎私有财产,但是,婢女也是人嘛,只要是人,总想有个感情归宿。于是,袁盎对他们这对狗男女,假装不知道,任其来往。没想到的是,不知何人嘴大多事,悄悄地告诉司马先生,说袁盎已经知道你和他家婢女偷情了,这下你死定了。

当时,司马知道大事不妙,立即开溜。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袁盎闻听司马逃跑,亲自骑马追赶他回来官复原职,甚至把婢女赐给他当老婆。

好人啊。袁盎这招,让司马先生感激涕零,将此恩牢牢地记在心里。

在司马先生看来,他欠袁盎的那个人情,不要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套话,就算真的是有朝一天为袁大人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果然,他还真的蹈着火来救袁盎来了。

可是,五百个士兵围一个袁盎,他简直就是笼中之鸟,缸中之鱼,插翅难飞了。此情此景,校尉司马想把袁盎营救出来,无异于水中捞月。

然而,世界不缺乏智慧,缺乏的只是发现智慧的脑袋。这个校尉司马,竟然想到一个救人的好办法。此办法就是:买酒灌醉守护袁盎的士兵,然后踩着他们的尸体,撕开一角开溜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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