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叶孤峰与刘知蝉都是修行中人,并且叶孤峰踏入修行道路的时间要比刘知蝉还早些。可这名读书人走的是儒家最正统的修行法门,讲究厚积薄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一朝入道,积累的越深厚,踏出的那一步也就越大。但那些都是在叶孤峰觉悟之后的事情,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读了很多书的普通人。
即便如此,这名因天子卓越而被上阴学宫收入门下的年轻人依旧坦然面对眼前的白玉京。他甚至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白玉京周遭缭绕的锋锐剑气。
“剑皇佩剑,果然不同凡响。宝剑美人,我可更喜欢你了。”叶孤峰将手指上剑气所伤的伤口放入口中,轻笑着说。他丝毫不怕那锋利的飞剑之间贯穿他的脑袋。叶孤峰知道眼前的道姑杀过人,但他却不怕她会杀了自己。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叶双城的弟弟,这道姑喜欢自己的哥哥,那么她就一定不会杀了自己。这依仗颇为无耻,但是却十分有效。
刘知蝉自然没有痛下杀手,其中理由也正如叶孤峰算计的那般。但她依然催动着白玉京缓缓前进,将自己面前行为逾越的男人渐渐逼退。“你虽然是他的弟弟,但是我却有些讨厌你。”刘知蝉看着对面的叶孤峰,面色冰冷。
“我只是调皮了一些,你这么生气可就不好了。”叶孤峰双手举起,一脸无辜。只是这样的神情在刘知蝉看来完全是一种伪装。道姑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突然觉得这酒也没有刚才那般有滋味了。放在叶孤峰探头调笑的时候,刘知蝉开眼看了眼前这年轻人的气运,比起叶双城的纯粹,这个读书人的心中满是黑色雾气。这并不代表此人大奸大恶,却足以证明他对刘知蝉没有什么好心思。
刘知蝉因为心情原因不愿说话,但对面的叶孤峰却丝毫不觉气氛尴尬。他依旧用那肆无忌惮的眼神扫着刘知蝉,这个男人的眼神侵略如火,仿佛他看着的刘知蝉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属于他的物件。
这样的眼神让刘知蝉有些不适,但她依旧与叶孤峰对视,不愿意就这样丢了气势。
气氛不算融洽的二人对视良久,终究是叶孤峰率先言语打破尴尬。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刘知蝉,似是随意地开口询问,“你看起来是真的喜欢我那哥哥?他到底哪里好?”
“他比你干净。”刘知蝉并未犹豫,十分干脆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听到刘知蝉对自己兄长的点评,叶孤峰突然嗤笑一声,那模样看起来仿佛有着无数嘲讽。“干净……这词很适合他。”叶孤峰说。
“你不喜欢他?”刘知蝉看着叶孤峰嘲讽的样子微微皱眉。
“很不喜欢。”叶孤峰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坦然开口。
刘知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虽然她很不喜欢眼前的男子,但却知道他是叶双城的亲弟弟。如果可能,刘知蝉并不喜欢兄弟反目这样的戏码在叶双城身上上演。因为刘知蝉明白,若是如此,那男人绝对会很痛苦。“他其实挺喜欢你。”刘知蝉仿佛是补救一般地开口,第一次对叶孤峰说话的语气好了些。
面前道姑语气的变化自然被叶孤峰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刘知蝉态度的变化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的那个哥哥。如此情形让叶孤峰心底有了些愤怒,又有了些许的嫉妒。他不再刺激眼前的道姑,也没有回答刘知蝉的话。他只是目光幽深,说起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题,“道姑你可知道,这山下其实是个大染缸、大熔炉。人生在这世间就绝不会如他刚出生那般赤城单纯,一个人要或者,注定要被染黑被敲打?”
刘知蝉安静喝酒,没有说话。她或许觉得叶双城便是那生于山下而又纯粹之人。但她总觉得这样的话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口。而且刘知蝉觉得,眼前的叶孤峰似乎还有话要说。
果然,叶孤峰并没有去等刘知蝉回话。这个男人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便一饮而尽。“既然这山下是个染缸,是个烘炉。那么若是你在山下看到了一个没有被染过色,没有被敲打过的纯粹之人,你又会想到什么?”
“我不知道。”刘知蝉乖乖地回答。她的确不知道。
“不是那人心比金坚,不是那人看破一切。”叶孤峰抬头,一双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戾气,这戾气让刘知蝉有了一种淡淡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