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音,知天命。”乞丐笑了笑,“你就是那个天道垂青的观阳楼大师姐?你可以叫我木头。”
俞守司听到乞丐的话又被吓了一跳,一脸古怪地看着木头,“你这个乞丐怎么会知道我师姐的本命卦辞?”
名叫木头的乞丐挠了挠头,一脸不屑地看了俞守司一眼。“你这道士在山上活傻了?天道垂青的人都是圣人苗子,这天下十二郡国早就传开了。”木头说。被这个捣乱的乞丐鄙视,饶是俞守司也有些恼怒。但他性子淳厚,加上自己也觉得乞丐说得有道理,所以把一张圆脸憋得一阵青一阵白却也没有开口骂回去。
刘知蝉倒是罕见自己这个师弟动怒,所以看俞守司的样子反而觉得有趣。可她到底还是做师姐的,于是笑着出声打圆场。“我这师弟性子憨厚,公子就不要调侃他了。”
俞守司听到自己的师姐似乎不想与这个乞丐起冲突,于是在旁边闷不做声。乞丐木头倒是没有继续刺激可怜的小道士,只是捞起鼎里的狗肉大口吃起来。他的吃相比刘知蝉还要不堪,只吃得汤汁四溅,染得那本就肮脏的麻布衣服上又多了一层污垢。他吃肉的时候倒是没忘记俞守司和刘知蝉,时不时给两人递去几块肉。俞守司一开始赌气不想要,但耐不住肉香还是小心地接过来吃。相比俞守司,刘知蝉反而更像个男子,只吃的双手和道袍上都是油污。
两个道士一个乞丐就这样在道观中吃狗肉。木头一边吃一边嘟囔着山上无酒下肉,一边跟两人讲述自己在山下的生活。他说塞北郡郡府中勾栏夜夜笙歌,贵族鲜衣怒马,路边常有饿殍。刘知蝉只是静静地听,浅浅地笑。俞守司从小就未下过山,也听得独自出神,面带向往。
一鼎狗肉分量不小,但三人来吃却也很快吃完了。当一双筷子在鼎中捞了半天再捞不出一块碎肉后,乞丐木头尚不满足,用筷子沾着肉汤连着尝了好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树枝随手丢到铜鼎里。
“寒夜有火取暖,有肉吃,有美人看。就是没有酒啊。否则当浮一大白!”吃饱的乞丐惬意地倒在地上,双手枕在头下,念念有词。俞守司听到乞丐轻浮的言论又气得脸色通红,但他眼尖刘知蝉面上带笑似乎毫不介意,也不好出言警告。“师姐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是看上这乞丐了?”俞守司心里嘀咕。但他随后看到乞丐那黏连到一起的污发以及那满是黑灰的脸,瞬间否认了心中天马行空的猜测。
刘知蝉抬头看了看窗外,原本昏暗的天色已然漆黑,三人这锅肉吃了似有一个时辰。“山上酷寒,公子是否要在这观中留宿?”刘知蝉目光盯着面前的乞丐,他恍然不觉,正翘着二郎腿哼小曲。
“师姐!”俞守司脸色大变,他对这乞丐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实在不想跟他再有任何关系。
好在乞丐似乎也没有留宿的意思。他伸个懒腰,直接将那双脏手伸进嘴里抠着齿间的肉沫。“我得下山。别看我这样,山下可有几个小弟。我要一晚不回,那些小弟还不得把你们这道观拆了。”乞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
“公子好气魄。”刘知蝉认真地在一边附和乞丐。
旁边的俞守司不屑地撇了撇嘴,觉得这乞丐吹牛都吹得不知天高地厚。观阳楼伫立世间六百年,不知走出多少惊才绝绝之辈。这天下江湖谁人不识观阳楼,就连塞北郡守都要请楼主刘午阳下山担任国师。这样的一个名门大派,还能在乎你这几个饭都吃不饱的乞丐。当然,想归想,俞守司却也懒得跟这木头争论,只是带着高高在上之感将他当作没见过世面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