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被规划得方方正正,除了最简单而必要的区别化标牌,所有非政府用建筑物都被同化成了整齐划一的样子。白色的建筑群远望去就像一块块豆腐,而四周的交通网也充分考虑了宏观规划与个体司机的双重因素,将拥堵率降到了最低。每个市区的中央是政府用建筑物,高度会比其他建筑物高很多,每天太阳转一圈,它的影子也如时针一样巡视整个城市一圈,昭示着整个城市按部就班的运转。
出于安全与工作考量,政府建筑群中最高的并不是政府机关楼,而是警察局。而在警察局的最顶端,并不是纯粹用于观赏城景的。警察局顶层统一配置了最先进的望远镜与防弹玻璃,供警察们使用。
而这里是首都,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这里不止有一个警局。在不同的区域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警局,虽然是在一个城市里,但警察的头衔还是按照地方那样,有街警,也有城警。虽说是一个城市,但首都的面积绝不亚于地方的一个行政区。
本区域的城警叶立坤正和几位警员在了望塔上执勤,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警官制服,胸前城警的徽章熠熠闪光。他的眼神深沉而忧郁,之前与研究员的一番谈论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而本职工作也不能因此受到干扰,他一边思考一边和同僚们俯瞰着自己所管辖的整个市区。
他们这群同化警察的眼里的城市和普通人眼里的城市是不同的。普通人看到一群人,会看到他们的衣着、肤色、发型,而同警除了这些,还会看到他们的性取向、左右倾向、情绪等,当然,这些深层次的不同需要以一定言行表现出来。
同警的眼中城市永远是夜景模式,人们表达观点时会在同警的眼中呈现不同的光点,而一个城市的人各自表达意向时,同警眼中便是五彩斑斓的闪点世界。自然,能看到一个城市的同警是不会理会一个街区或者帮派是怎么想的,那些是下级同警的事情,至于人们形象的统一,更不是一名城警应当操心的。只有出现了足够规模的“颜色”碰撞,下级同警警力不足,叶立坤这样级别的才会出马。像之前那两次小吵小闹,叶立坤顶多也就是派几个市警前去支援。
同化警察中,最低级的是街警,他们的同化力作用范围是平均意义上的100人,一般就是一个街道;
更高一级的是市警,他们的同化力有500人,可以直接影响一个相当规模的市集;
再高一级的是区警,他们的同化力为2500人,一个人走动走动,就可以同化整个城市片区的人们;
再上面便是叶立坤这个级别的城警了,他们的同化力是5000人,掌管一整个城市(在首都中是一个城区)。当然,一个城市中不可能仅仅居住5000人,就算是最高级别的同警总警也不过只有一百万人的同化力,这种范围是绝对不会覆盖到整个国家的,由于同警的力量过于强大,国家对其进行了诸多限制,比如不能随意使用暴力、最大同化范围限制等等,同警日常的工作还是需要千万低级同警走街串巷地去做,而 城警级别的同警很少出手,他们一般的工作是监督下级同警的工作。
“嗯......”叶立坤暂时停止了对新人同警们的观察,转向同僚们,“你们觉得这个街警肖平怎么样?”
谈论下级同警不仅是上级同警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他们之间十分流行的一种交流方式。看着手忙脚乱的新人,有的上级同警觉得好笑,有的恨不得飞过去帮他们,有的在抱怨“这届新人不行”,不过大体上还是抱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肖平......街警......”副手拿起资料念叨,“他一星期之前从警校毕业,大同君为这一届的新人们授予了同化力,今天是他第一天出勤啊。”
“那就难怪了......”几名上级同警不经同化作用便统一了言谈。
“别忘了,我们第一天也是这样子的。自信满满地出门,然后遇到了各种在训练中完全没有遇见过的突发情况,然后或者机智解决,或者收拾不住、等待支援。”叶立坤说道,“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一步步走上来的,经验都是慢慢积累、技术都是慢慢熟练起来的。”
“局长说得对,同警的心理成长历程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值得我们好好研究。”一位副手说道。
“对,这也是那名研究员前来的意义。”叶立坤说道,“她不断地向我请教一个个新人同警在执勤时内心的活动状况和具体的同化行为,非常认真细致。”
“那个小姑娘是科学部的吗?”
“是的,她被派来我们这边,在第一线研究同化技术的最真实应用状况。看来,理论和实践还是很有区别的,不然她坐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一直演算、做实验就可以了。”
“没错。”另一位同警继续翻着肖平的资料,“在警校训练是一回事儿,真正出勤是另一回事儿。就算在警局是一招鲜吃遍天、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学神学霸,放到实战中仍旧需要重新来评判。市井中可没有人心模拟器,没有博物学考试,更没有分数评判系统。一切的一切都要自己去观察、去思考,能依靠的没有老师,只有自己。执勤水平不过关,就会出事故。”
档案上,肖平在警校的成绩平平,他却是本届学员中第一个得到正式同警资格的学员。但由于每一届的同警任命仪式都是在统一的时间点进行,所以他等了其他学员一段时间。
“看好他,我看了看他解决事情的想法和手段,没准以后会是个大人物。”叶立坤背着手走来走去,“当然了,还不够好,我们还需要对他进行长时间的观察研究,有必要的话可以给他设置一些难题,也可以给他一些帮助,这些都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好的,局长,我们之后会给每个新人同警安排特异性的培养计划。”属下提醒,“局长,还有五分钟就要播放午间新闻了。”
听到“午间新闻”的字眼,虽然众人早已习惯,但大家心中还是一阵波动。
“好,谢谢提醒,今天我值班,大家没事的话就快去找地方准备看新闻吧。”叶立坤说。
“您辛苦了。”
同警们一个个离开顶层,去往观看午间新闻的场所,而叶立坤则留在原地,不再漫无目的地俯瞰,眼光变得凌厉起来。
午间新闻准时开始了。虽然传统媒体正在衰落,但电视机前依旧是有相当数量观众的,不过这并不是人们对电视屏幕的眷恋,而是因为同化作用。叶立坤看到,很多人表达出了要看电视的意愿,一家三口坐在了沙发上,街坊邻居围坐在黑白电视机前,司机们调大了广播音量,而少部分人表达了不想看电视的愿望,叶立坤略施同化,这群人也乖乖地去看新闻了。
与此同时,警局内的其他同警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围在电视机旁看新闻——这不是兴趣,而是任务,如果不在出勤或有特殊情况,同警必须观看早晨、中午和晚上的新闻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