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似乎是有所察觉,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也抬眸朝着门口的监控看了过来。
骆念深呼吸了两口气,才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骆念将门大开,让开了一条敞亮的通道。
一个白发中年男人推着坐在轮椅之中的男人进来,十分礼貌的对骆念颔首,“骆小姐,好久不见。”
威廉管家将少爷推到客厅,便主动的离开了。
骆念从厨房里端着一杯水,挪着脚步走过去,心里在寻思着该说什么,只听那人开口,“你再这么挪下去,水都要洒了。”
骆念快步走过去,坐在男人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宋兮庭侧首,指骨分明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搭在膝上的毯子上,“我如果不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是不是都要自己一力担着了?”
骆念嗫嚅了一声,“也没多大事儿。”
“是没有多大事儿,也就是你高调的绿了你未婚夫的帽子,又抢了你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未婚夫,结果现在你还被你继母陷害即将面临坐牢,这样看来,的确是没有多大事儿。”
“……”
骆念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宋兮庭这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又急忙低下了头。
宋兮庭有四分之一的混血血统,全都混在了一双眼睛里,湛蓝清澈的叫她每次面对这双眼睛,就什么谎话都说不出来。
“收拾一下东西吧。”
“啊?”骆念猛地抬起了头。
“谢景焕现在在拘留所,你住在别的男人的房子里也不好,如果叫一些有心人故意给捅出去,他在这里买了房子的秘密被曝光,你也会被扒。”
骆念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谢景焕买的这套房子还是用了傅航的名头买下来的,本就是不想叫别人知道,她现在身份这样敏感,还是搬出去比较好。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着宋兮庭离开了。
“要去住酒店么?”
“我在华苑买了一套房子,你可以先住在那里。”
骆念推着宋兮庭的轮椅,远远地看见一辆房车停在门口,“那你什么时候走?”
宋兮庭一听,笑了,“刚来就盼着我走?你是有多烦我?”
“我没烦你啊,是你……算了。”
“我会在C市待一段时间,会在这里治腿。”
“你的腿能治好么?”骆念听了不免的也是惊讶。
宋兮庭自从年少的时候因为一次绑架伤到了腿,近十年都在轮椅上度过,看过了多少名医都没有效果,他自己都已经是放弃了,只是不忍心拂掉亲人的好意,才会配合遵医嘱。
威廉管家说:“是一名神医,说是针灸可以治疗。”
宋兮庭笑着摇了摇头,“也只是多跑一趟罢了。”
骆念推着宋兮庭上了车,“也许能治好呢。”
宋兮庭侧头看着骆念,眼睛里含着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暖意。
骆念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就是被宋兮庭给掐死在萌芽状态的,也正是因为宋兮庭的拒绝,才能叫她遇上了谢景焕。
宋兮庭买的房子很大,三百平,是经过精装修了的,里面的大件家具一应俱全。
骆念靠坐在床头,抱着抱枕,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垂落的水晶灯。
其实,她的暗恋,也不完全是无疾而终的。
被骆海东给抛弃在国外的起初那几个月,她真的活的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吃别人倒掉的剩菜剩饭,有一次吃了饭店里面倒出来的饭菜,里面一个服务生出来说:“你把刚才的菜吃了啊?里面下了老鼠药的!这几天这边偷吃的老书特别多!”
骆念当即就吓的脸色惨白。
有人叫她赶紧去医院里面去洗胃,可是她没钱。
她趴在马路边,把手指伸到喉咙里去抠,抠的吐的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呕出来了,恶心的吐空了胃,也坐在旁边不停地干呕。
在回过神来,她听见了后面传来的猖狂的大笑。
她的眼睛里蒙了一层眼泪,泪光闪烁着看着那些笑的前仰后合的人,在她的眼里,也不过都是丑态。
她知道她被骗了。
偷吃的老鼠?说的就是她吧。
可是,仅有的自尊不允许她低头。
骆念站起身来,忍着胃里翻腾的干呕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因为这次强制性的催吐而有了后遗症,骆念这两天就算是喝水都想要吐。
她咬紧牙关,强硬的将那些都已经带了点馊味的食物给吃了填饱肚子,每天都在上次坐轮椅的人的必经之路等着。
她必须要缠上他。
也必须要想一个办法。
所以,在一个下雨天,骆念在马路边坐着,瑟瑟发抖的收着头顶瓢泼大雨的淋漓,视野里出现了一辆车,一下就冲了过去。
她本是想要碰瓷的。
以前,她最不屑的就是这种碰瓷的,为了钱,也是什么脸都不要了。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因为下雨天打滑,当司机踩下了刹车之后,车子并没有马上停下来……
碰瓷却成了真车祸。
骆念被撞出去三米,疼痛感觉袭来,她真的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漫天的大雨,还有那阴雨的天空,灰蒙蒙低压压的,她好像看见妈妈的脸了……
等到骆念醒来,身上几乎是骨裂的疼痛就叫她不由得呻吟出声。
头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白色纱布,一条腿打着石膏吊在床头,手背上还在输液,整个人就好像是行走的木乃伊。
“你醒了!”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立即转头跑了出去,“少爷,少爷!她醒了!她醒了!”
她眨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偏头看着门口被推开了,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被人推着进来。
她深深的闭了闭眼睛。
她终于可以摆脱这样狼狈苟活的生活了。
骆念待在宋兮庭身边两年多,但凡是她的要求,宋兮庭无不答应,宋氏庄园里的佣人都称呼她为二小姐,是真的把她也当成主人来看待的。
而她的情愫,也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生渐长。
宋兮庭对她太好,好到她以为她伪装的天衣无缝,自己从受伤到讹上他赖上他,纵然是再厚脸皮,后来念大学的钱,她也还是给宋兮庭打了借条。
在宋兮庭生日那天,骆念已经准备好了大捧的玫瑰花,叫佣人特别做了烛光晚餐,准备在晚餐上给宋兮庭表白。
她选了一条显得特别淑女的裙子,还化了精致的妆。
佣人的女儿莉莉跑了上来,“我看见少爷的车了!”
骆念掀开帘子,看见宋兮庭的黑色房车缓缓的驶入庄园,她又特别在门口的镜子上转了好几圈,确认自己此时已经没有瑕疵了,才下了楼。
可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笑容,在她踩上第三阶台阶的时候,就在唇边凝固了。
推着宋兮庭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美女,进来的时候,刚巧低着头和宋兮庭说话,在他的脸侧耳边,好像是很亲昵的模样。
她手中捧着的玫瑰花颤了颤,在即将掉落下去之前,就一把搂住了。
“这位就是二小姐吧?”
金发美女注意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骆念,微微侧着头,笑着夸赞,“真漂亮。”
骆念:“……”
她那个时候,手段稚嫩的很。
金发美女的一句话,就轻易瓦解了她的敌意,叫她满肚子里的火气都没有办法发出来。
“这是妮娜。”
骆念捧着玫瑰花走下来,径直走到宋兮庭的面前,蹲下身来,“送给你的。”
宋兮庭看了一眼这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并没有接,“为什么?”
“我……”
她已经在镜子演练过几百遍的告白的话,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玫瑰花象征的是什么,都不言而喻。
她看着妮娜站在一旁那好整以暇的表情,咬了咬牙,狠心的说:“宋兮庭,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跟我在一起。”
原本的告白,应该是缠绵和羞涩共存的,可是现在的骆念,带着百分百壮士断腕的勇气。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已经飙到一百六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的嘴唇,只见他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几下,耳后,声音才传入了她的耳膜。
——“可是我不喜欢你。”
骆念定定的看了他半分钟,才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脸上依然带着刚才走下来的笑,“嗯,没关系。”
她转身朝着楼梯上走去,手扶着栏杆。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真的体会到了,童话里小美人鱼踩在刀尖上跳舞是什么感觉,没有什么比看见自己喜欢的王子最终却爱上了别的女人更痛心的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门板上就哭了出来,压抑的咬着牙,咬牙切齿的哭。
楼下。
妮娜抱着手臂靠在一边,“你何必呢?明明喜欢她喜欢的要命。”
宋兮庭低了低头,凌乱的发丝遮挡在额前,“我配不上她。”
“你怎么知道她会介意你的腿好不了了?”妮娜推着宋兮庭往前走,“我觉得她是真的喜欢你的,你这样说……她肯定会很难过。”
宋兮庭薄唇抿的紧紧的,泛白。
骆念当天晚上就化妆出门了,去了红灯区。
那时,她还没有死心,只是在被那些外国佬追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有趣的男人,收获了一张名片。
而她利用这张名片,做出了一件叫她彻底死心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
骆念坐在桌旁吃早餐,只听宋兮庭说:“你的案子我会帮忙摆平,你先住着,等到法庭第二次开庭后再出去。”
“嗯,”骆念咬了一口三明治,“那你能不能帮我把谢景焕给弄出来?”
宋兮庭看过来,“你很喜欢他么?”
骆念咕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