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到嗓子眼,随着那耳旁的异动逐渐纷杂。漂浮的感觉让人不安,像是把握不住,滚动起伏。睁眼看不太清,定力被磨灭。砸得深,身影被波潮冲了走,很快消失。
潺潺的力量打得骨头快散架,虚浮从脚底蔓延,在意识断片前她只记得面前温热的触感,还有黑不见底的环绕,心里祈求这黑快些散去。
以为仓促中的一摔真能直接见了阎王爷,想到娘亲爹爹,家乡碧远村,即将袭来的攻击与未完成心愿,隐隐感到不甘。
许是念及太多,惶惶不定。辗转中燃起的莫名动力,心猛地一紧,受不住,渐冷的温度凉入肌骨,疲惫的倦与滚烫的念交相融入脑海,好累,极乐与万劫不复无从预知,连唯剩的力气也没有便昏了。
直到脆脆的鸟鸣声在天边响起,山谷内再次泛起晨光。全新的早晨,静得出奇,清幽的空气缓缓流淌山间,溢得人周身疲软。
胸口通通地如重雷一般,刺眼光芒射到眼前,带着逐渐清醒的思绪。闷与酸一时蹿上,心钝钝,下意识直起身,本能反应掩口不住呛咳。
手指冰凉,除了旁边熄灭的火堆稍微能感觉到温热外,身下的裤靴湿淋淋,松散的裤管滑开露出两截玉雪似的小腿,穿戴算完整,一切如初。
清醒过来心下不免后怕,睁着眸子四处打量去。附近暗灰石壁的洞口透出光亮,断片的记忆涌上脑海。遥想和她一起坠入水中的受袭男子……
揉眼凝望,光影交错下,独自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前,赤着上身处理胸下的伤口。那人默不作声,看起来很认真。
彤儿紧张捂住领口从草堆里爬起身,衣衫在跌撞中破了好几个窟窿,怯生生带着滑开的裂口,肌肤若隐若现,略感狼狈。
伸手挡住露出来的部分,从洞内径直绕出,眼见对方没穿衣服,她连忙顿住脚步。后退半步,恍恍神,却又忍不住好奇,瞧那男子沉定的眸底透出淡然,即使伤口上的箭刚刚拔/出,挤压溢出乌血,看着像是很疼。
该怎么做,眼下山洞空无一人,除了边口上静默住的他,清醒后静静思量。或许要庆幸眼前的男人没有狠心丢了她,在他顺利逃离游上岸时。
温热的光照到肩头,水润润的眸痴怔怔地盯着静坐的男人,从神态至眉目,到除开蒙面的黑巾,瞧见那神秘遮掩下的一张脸英气勃勃。
面部线条棱角分明,鼻峰挺直,有男性刚毅的幅度。剑眉浓黑,薄唇紧抿。因为伤势而浸出的汗,连额角湿热的痕迹都泛着光泽。
轮廓好生硬气,像画里一般英武,丰神俊朗,不可否认很好看,裸露的身躯布满几道骇人的伤疤。无意抬眼扫过,对上眼眸,透了些许薄薄的凉意。
他的目光顺着她宽大的粗布上衣滑到那破开的裤洞中,玉润白皙的肌肤,还有流淌中散开的乌发。沉默,随后暼开眼去。
抱她出水那刻便知跟前的小家伙是个姑娘,身子轻,软得不可思议。衣里透着幽香,冰凉细嫩的小手紧紧握了他,昏迷中隐含力量,执着带了不肯松手。
安顿妥当察觉那膝头好似磨破,现下许是周身都带了伤,但像感觉不到疼般,立在他身前不远的位置,水眸一瞬不瞬地打量他,可怜悻悻,像只惊魂未定的小鹿。
收回思绪,动手将伤口淤血挤出,匆匆裹了上衣站起身。黑衫贴着肌理分明的躯体,面上清冷,挑眉望向跟前一动不动的小丫头,停住,不吭声。
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彤儿抿了唇怯生生后退一步。一高一矮无声对峙着,散开的发掩的那张脸越发小巧,娇娇的身板儿纤瘦得紧,个头只到人胸膛,鼻尖微翘,套着绒绒小靴,一双水杏眸凌凌清清。
两两对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秀眉微蹙侧身打了个喷嚏,折腾后终于拉回注意力。衣裳透润,看在眼底实足像只磕磕绊绊的花猫,白净的额角透着红淤。
知道彼此都带了伤,他瞧着,不声不响除下外袍丢过去,转身出了洞穴。
大概见她周身破烂想用外袍遮一遮吧,彤儿默默想着,陌生环境顾不得男女有别,即使是外人的衣服,总比不遮露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