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 福郡王府。
华语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面色惨白, 她看着帐幔上的石榴花纹, 火红火红的, 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颜色, 只觉得热烈又欢快。可是现在眼里看到的, 却只剩下一片一片的血红色,和昨日那一盆一盆端出的血水混在一起,跳动着, 分辨不清。
此时已近黄昏,屋子里有些昏暗,焦嬷嬷端着药碗入得房来, 就看见房间里正对着床头的窗户大开, 秋风扫进来,携了阵阵的凉意, 吹着帐幔起伏着。
焦嬷嬷忙把药碗放在桌上, 就上前去关窗, 华语蓉原本一直木愣愣的盯着帐顶看, 听到窗户动静, 转过头来,见是焦嬷嬷正在关着窗户, 就启了启干涩的唇,暗哑道:“嬷嬷, 开着窗吧。是我让她们开的, 这房里的味道,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焦嬷嬷转头看了看华语蓉,看她原本丰润健康圆嘟嘟的脸颊此时消瘦苍白的只剩下一丢丢,心中酸楚,手却没停下,仍是把窗户给关上了,只留下小小的一道缝透气。
然后又在桌上掌了灯,这才端了桌上黑乎乎的药碗去到床前,收了心中的悲意,努力挤了笑容劝道:“娘娘,这个时候,您哪里能吹得风呢,可是会留下一辈子病症的,还是得注意着些才好。”
华语蓉苦笑了一下,却是没吭声,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说来自己身边其他人都被弄走,也就剩下焦嬷嬷一个自己的人了,也只有她还在意自己的身体,其他人怕不都是想她死了才好。
她盯着焦嬷嬷手上那碗黑乎乎的药,眼神黑洞洞的有点渗人,焦嬷嬷见她这般却是误会了,就低声道:“娘娘,您放心吧,这是老奴亲自给您煲的,再不会有问题的。唉,娘娘,现如今,天大的事,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您身子垮了,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华语蓉微微摇了摇头,在焦嬷嬷的帮助下微抬了身,伸手就取了药碗几近麻木的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她这个样子只看得姜嬷嬷心中越发酸楚,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在外面骄傲飞扬内里却是最会撒娇的小姐?
焦嬷嬷待华语蓉喝完,取回药碗放置到一边的几上,扶着她躺好,帮她盖好被子,伸手摸了摸她瘦的已不成形的脸颊,心中悲楚,笑容真是挤也挤不出来了。
她勉强按下了眼中冒出的湿意,慈声劝道:“娘娘,无论怎么样,您都忍着些,熬过去这段日子,总会好的。您也别和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还有郡王爷争执怄气,老奴瞅着,世子妃娘娘对您还是有些怜惜的,您且一切忍着些,等身子好了,咱再做打算可好?”
华语蓉看了一眼焦嬷嬷,嘴巴动了动,却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焦嬷嬷的意思,她是在说自己昨日不该和姜珏的母亲康王妃争执,以致流了孩子。
康王妃之前一直被软禁在宫中,前几日才被放出来。她在宫中被软禁之时,那些看管她的宫女內监都沉默严苛,根本不会跟她提半点外面的事,因此华家之事,陛下封太子之事等等什么都不知道。
及至出得宫中,这才得知这惊天噩耗,她儿子的帝位彻底无望了,要坐上那个位置的竟是姜琸,而容家那个贱人竟然成了太子妃,而华家谋反,她儿子娶了个谋逆罪臣之女!这一串串的消息简直没让她爆炸。
她被软禁数月,心中本就已积累颇多怨气,再得知那一系列的事,怨恨更是冲天,只是却无处可发泄,最后思来寻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谴责的对象,华家和华语蓉。
昨日她寻到福郡王府,径直就到了华语蓉的院中,指着华语蓉的鼻子就骂她“扫把星,祸害,丧门星,若不是你们华家谋反,康王府也不会被你们华家连累,里外不是人……”
竟是把姜珏失了太后娘娘的欢心,未能得到太子位的缘由全部推到她以及华家身上,又说他儿子争太子位也都是华家撺掇的,现在弄得康王府还有她儿子福郡王处境尴尬,举步维艰,这都是华家和华语蓉的错。
骂着骂着康王妃越发的觉得所有事情的根源都是华家,甚至她儿子姜珏和华语蓉的婚事,也是华家算计的,有了这么个谋逆罪臣之女做儿媳妇,康王府还有她儿子哪里还能抬起头来?生出的孩子那都是流了一半罪恶的血……
简直越说越难听。
华语蓉起先还不愿理她,可听到后面实在忍不住就反唇相讥道:“是不是您被太后娘娘斥责不配为亲王妃也是我们华家的错?”
这句话成功的让康王妃停止了斥责喝骂声,脸涨得通红,气极之下直接上前就狠狠给了华语蓉一巴掌。
华语蓉此时已经五个多月身孕,可她这两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日日多思忧心,身体早就被掏空,康王妃打得用力,华语蓉被打得眼冒金星,直接就扑倒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当场就见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