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轻纱深衣,一身的飘逸柔润,乌光丫髻上,插着蝶形珠钗,纤腰如束,肤光胜雪,于室内的幽沉暗昧间,显出无限的明亮风华来……简直闪瞎人的双眼……
张良……他是犯什么毛病了?!人来疯了么!
我惊愕地看着他,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他款款走到我跟前,脸上写满了认真、严肃、坚毅和决心,与他离谱的行为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的表情。
“云儿。”
我咳了咳,好笑又笑不出来,太过滑稽的场面气氛却仍是消弭不去的压抑。默了半晌,我干干一笑道:“子房,你这身打扮简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他揽过我,带着一丝责备沉声道:“为何躲着我?”
心底一股苦味涌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如果不是他这摸样现身太过惊艳,惊艳地恍如一道惊电劈下,我想我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立即闪身走人。
有个问题不得不问:“你又为何这身打扮?”
他明眸弯了弯,坦然道:“天明说在蜃楼上时他男扮女装的样子让你大笑了半天,还说你很期待我女装的样子,是这样么?”
“天明?就因为他几句话你就......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我还是无法理解张良怎么会把天明的馊主意当了回事,还身体力行。
“是很可笑,只是不够可笑,如何让云儿明白,如何让云儿相信?”
“相信?”心弦似被重重一拨,我隐隐有些明了了什么,黯黯道,“相信什么?”
“云儿,我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别人的侧目,我在意的,只有你。容貌如这人皮面具,只是每个人天生的一副面皮而已,我怎么会看重这些呢?”
他一边缓缓道,一边手指在我耳根似有似无地摩挲,又突地一顿,等我反应过来人皮面具已经被他扯起了一角。
我握住他的手制止:“我还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包括你。”
抬起的手臂衣袖滑下,露出一道鞭子抽过的伤,在我们之间,有些刺目。
张良目光一怔,凝在这道红中泛黑难看异常的伤口上,呼吸似有微颤,好一会儿,他问:“全身都是这样的伤?”
我推开他的手,丧气道:“是,都是。”
情绪波动之下只是一瞬的松懈,他指尖一拨,人皮面具就被撕下。我一惊,低下头别过脸去。他手掌捧住我的脸,将我转向他,我垂下的视线能看到他的双唇,紧紧绷着泛着苍白。
大脑空了,心却莫名地定了。总会有这一刻,早些让他看到早些说清,死了心都好过一日日拖下去的矛盾和纠结。
我沉默地等着他的反应,无论会不会有伤人的举动伤人的表情,我都认命,死咬着唇,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哭,淡定,坦然,潇洒,自在……谁也不用欠谁的!我不会怪他博浪沙赌上我的性命,他也不用因为我受的罪而心存愧疚,而勉强面对我这张有着狰狞伤疤的脸。
这一刻,时间如静止了般漫长,一切似乎都凝滞了,压缩成千斤重的石,压在心头,慢慢的磨着压着,心在疼,在烧。
沉寂里,他身形一动,呼吸一促。我被搂进他怀里,他胸膛的起伏里似有万千的情绪翻涌。
“云儿,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办法留你在身边,都是我在那天放你走,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永远不会。”他的嗓音不似平常的清朗,像是突然被什么梗着砂砾似的嘶哑。而他的告白听在我耳里只有深深歉意,这里面还有多少其他的情意我已不想再去多想。曾经我一心一意相信他,相信他的每句话,相信他值得我信赖,但只是博浪沙的一击就足以将彼此的感情碾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