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蒹葭苍,雨染子衿青。——张良番外
“天命预断,一切皆有因果。”
命运沿着既定的轨迹上演,他遇见了她......
在桑海的一个偏僻街巷,不知从何处凭空出现的巨大力量掀起一股暗色的混沌,撕开了时空的缝隙。
她在他的身边出现,满身擦伤的痕迹,昏迷不醒。她奇怪的衣着和打扮让他即刻意识到,她便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越少的人注意到她越好。
他迅速抱起她,请裁衣店的妇人帮她换了普通人家女子的衣裳,匆匆赶回小圣贤庄。
一切安顿妥当,他望着睡在床榻上的她苍白的脸色回暖,慢慢红润起来,睡容恬静,没有一丝忧愁的波纹,像极了入了甜梦的孩子。
韩非最后的嘱托,这个来自未来的女子,身上隐藏的太多不能让世人知道的秘密,将会直接影响天下大势。
如何让她安然留在儒家不被任何人怀疑身份,他对自己心中的计划还是有些许的犹豫。
韩国已不复存在,家人也尽归黄土,韩非一去不返,往事的硝烟如木鸢远扬,心还总还绑在线上,在风中摇荡,而这个少女联系着太多对于往事的追忆。曾经他年少势弱只能目睹国破家亡,如今,他要护住她,不能有一点闪失。
他编了个很完美的谎言,儒家上上下下都以为这个少女便是他在故国已经定亲的未婚妻。
她叫徐子雨。友风子雨,云与风为友,以雨为子。
他见她叹息着在竹简上写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他安慰她:雨因云而生,雨落自会成溪。
她目光微动,冷尘茫然的眸似有了点点光亮。
他给了她新的身份,韩相申不害的后裔,申云。
有那么几次他故意唤她娘子,原本只是为了带她入戏,别露了马脚出什么岔子。而她微红了脸,明显的局促,只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小女儿情态,却如羽毛在他心间轻轻拂过。
他喜欢唤她云儿,如亲人一般的亲昵,一个有温度的词语。
无论他唤娘子还是云儿,她都以为是他的放荡不羁的捉弄,她以为他只是演戏。而他却明白这种亲昵没有一丝假戏,而似乎来自内心的亲近。是时间还是没有磨掉心中的痛吗,他突然觉得很怀念这样的感觉,一种有家的感觉,即使是一场戏。
她来自未来,与当今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而对于他来说,最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神。看待周遭的所有即使有惶恐,却很快的消化似乎已经坦诚的承受一切变故,能在见到阳光后就又恢复朝气,欣赏的目光看待所有未知,如同她念给他的那首奇怪的诗,和她特别的解读。
“倒空你的杯子,让人生做别样想。”
“如果杯太满执念太浓,便容不下焕然一新的来日。世易时移,与其停滞不前惘然追忆,何不倒空我们内心的杯子,让人生做别样的畅想呢?”
他在想,他是否可以倒空杯子,而一直以来驱使他所义无反顾努力的,到底是因为过往的仇恨,还是真的大义。
因为她知道他的过去,他的现在和他的未来,所以才能句句点中他的心吗?
有太多这样的细节,恍如滴水一般,一点点渗入他的心,无孔不入,默默地改变着什么。
他也不甚明了为何突然就来了兴致与她比试算术,平日里算术可是对他而言最为枯燥的课目,或许是自己好奇罢了,她一定会有古灵精怪的歪理,让无聊的事也变得很有聊。
并没有出乎他所料,他没答对她的题,而他的题也完全难住了她。看着她执着于彻底打败他的认真和执着,有什么在内心定格。
这个少女不知为何总有那么点故意顶着他和他对着干的倔强,她赌气时候的眼神,似是对他不削但又那么毫无作态澄明无杂,让人看着为何有种亲切而温馨的舒畅。
他发现这样的她甚是有趣,他便总是有意无意戏虐她,看着她是如何的不服气,说出一套套古怪却似又很有道理的言论,最后争论不过他又是如何面红耳赤愤愤不平。
这个喜好或许真有那么些无聊,但他乐此不彼……
与颜路一起的他是心的清明与豁朗,而与她在一起,他是最性情的自己。
心头满了什么,但是他还没有明了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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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何时起,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慢慢变得越发微妙起来。
或许是那一次已经入夜,她却不知去了哪里,让他担心了半个时辰。
或许是那一次他们第一次两手相握,似有什么在彼此的手心点燃。
或许是那一次他帮她上药,彼此靠的如此近,她凌乱的气息吹进他的心里,似有什么在骚动欲盖弥彰。
又或许……是那一次在藏书楼,她气势汹汹质问他,为何把她像犯人一样看管,是不是他在利用她?
一种黯然陡然掉落心底。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如此毫无空隙地想要全心全力甚至过分用力地保护她,真的是责任使然吗?是知己的心心相惜?还是真的有其他的什么?
他说:“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帮你做决定。“
他说:“了无牵挂久了,突然冒出一个人需要我照顾,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做的不妥的地方你别放心上。“
他看见她柔了目光,眼眸里闪烁的是歉意,是理解,是互相取暖的需要。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颗心越来越有想靠近的欲望,红颜知己是他们的底线。
只是,他终究还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当他见到扶苏看她的神彩如此异样,当他见到人潮把她推进了扶苏的怀里,有什么情绪猛的疯长,让他在一念间失去了几分冷静。
唐突的出现,警戒般地申明她是自己的娘子,他竟然像个护着自己心爱之物的孩子般如此高调宣称自己的所有权,不允许他人染指半寸。
自己是怎么了?
而酝酿许久的情绪越发浓烈,只剩最后一层不堪一击的防御,轻轻一碰便会捅破,让人无可逃避。
看着噩梦惊回的她,他怜惜地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这个少女原来如此害怕,害怕这个世界,害怕血腥和杀戮,她无依无靠来到一个让她害怕的世界,却找不到回去的路。她像是迷路了,那是他曾经也有过迷茫,看不清来路,也不知去路在哪里……
他身子紧紧包裹住颤抖的她,用自己的体温一寸一寸消融她的冰寒,最亲密的环绕,这种相依的感觉让他不舍得放开。
他终于在心底直白的问自己,莫非自己已经动了心?他自己都不知如何回答自己,而心如擂鼓,全数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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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一起的日子总是有些啼笑皆非,有些小吵小闹,有些互相捉弄,就在不经意间,有太多心底的触动,恍如藤蔓般滋长开来,爬满了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