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老李叹了口气道:“胡老头是个怪人,论理他也有些积蓄,只是他就喜欢窝在这样的地方,我也没有法子,西门小姐——看在翡翠毛料的份上,你就多多包涵一二。”
西门金莲留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真的不怎么好,怎么看都有些像是电视里面,那种发生灵异事件的场景,而这样的场景,更合适做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
甚至,她还在墙壁的转角处,看到堆积在地上的垃圾,发出腐烂的臭味。
“这里是违章建筑?”展白深深的吸了口气问道,不过,这地方的空气实在不怎么好。
“是的,都快要拆除了。”线人老李点头道,“附近的人基本上都搬走了,胡老头还是窝着不想挪窝——”说到最后一句,他摇头叹了口气,对于胡老头这样的老顽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老头也是从事翡翠毛料生意的,这些年着实赚的不少,也不是没有钱,但他偏生就是喜欢窝在这样的地方,每次老李带着人过来看货,人家看他的表情,都让他心底发毛……
出租车司机也是司空见惯的模样,靠在车子上,点燃一支香烟,吞云吐雾,西门金莲看着出租车司机那明灭不定的烟头,想了想还是点头道:“怎么走?”
“西门小姐请跟我来!”老李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向着前面走去。
在前面的墙角处转了一个弯,居然露出来一扇破旧的木门,原本门上的油漆早就斑驳剥落,上面原本鲜亮的铜钉子,更是锈迹斑斑,更离谱的是,门前原本似乎有着石头狮子什么的镇邪之物,如今只剩下两个石台。
“这里是一座庙?”展白突然问道。
“嗯!”老李点点头,倒也不隐瞒。
“看着似乎有些年代了,怎么一直没有拆除?”展白再次问道。
西门金莲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一座庙宇?这里如果是庙宇,这庙也太小了一些了,大概供奉的也就是土地神。
“原本经过一场大火,把后院全部烧了,于是就有了现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建筑物。”老李说着,指着后面道,“后来前面被开发出来修建了第一代商品房,而这个地方,就被人花钱买了下来,由于这人一只不同意拆除破庙,自然就一直存在着。”
“这位货主倒还真是有趣得紧。”展白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见识过各色各样的怪人,而今儿这个货主,无意也是个怪人。
老李尴尬的笑笑,伸手扣住木门上的门环,死劲的拍打了两下子。
隔着大概有二三分钟,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的老头,身上穿着湖蓝色长袍,乍一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但是,西门金莲在见到那湖蓝色的长袍后,不由自主的皱眉,内心深处被尘封已久的往事,再一次被触动,甚至隐隐有些刺痛……
“胡老头,我带人来看货!”老李直接道。
“进来吧!”胡老头也懒得多说什么,打开门,让众人进去。
西门金莲和展白走了进去,才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当地放着一张藤制的躺椅,旁边放着老旧的凳子,凳子上放着一台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旧收音机,发出似有似无,谁也听不清楚的声音……
看着那收音机的款式,西门金莲不得不怀疑,这么老旧的古董,他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胡老头在躺椅上躺下,半眯着眼睛,冷冰冰的道:“你自己带他们到东边厢房挑货,看好了来谈价钱就是。”
“好嘞!”老李答应了一声,招呼西门金莲向着东厢房走去,很显然,老李对胡老头这里很是熟悉。而货主居然不陪着客人一起看货,也算是一件怪事,老李居然没有说什么。
西门金莲低声问道:“这胡老头是什么来历?”
“谁知道呢?”老李摇头道,“据说他不是本地人,文革时期不知道怎么跑来了揭阳,就在这里做起了翡翠毛料生意。他赌石很有一手,眼光独到,着实赚了一些钱,只是他脾气怪得很。”
“怎么个怪法了?”展白问道。
“人家见他赚了钱,富裕了,那时候他还年轻,自然免不了有人给他说媒,让他取个女人,生儿育女啥的,结果——他却是一一推了,至今为止,这老头也就是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赚了那么多钱做什么,将来带棺材里去?”老李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东厢房的门打开。
老旧的房子,低矮得紧,加上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分,屋子里更是光线幽暗,线人老李四处看了看,扯了一下灯头线,一盏昏黄的灯,在房里亮起。
西门金莲看了看,东厢房不算大,地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一些翡翠毛料,无一例外,这些毛料竟然全部都是全赌的,没有一块是开过窗的——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看翡翠毛料,着实是考验眼力得紧。
但是入乡随俗,她也只能够认了,当即从包包内取出手电筒,照了照,挑了几块表皮表现略好的毛料看了看,倒也还算不错,其中一块三四十公斤左右的,居然是冰种飘绿的。
另外一块只有十公斤左右的,是一块绿色中带着淡淡紫色的,色泽过渡倒是好,只是紫色的颜色实在太淡,她知道这种绿色带紫的,俗称春带彩。
西门金莲知道,紫色一旦切割出来做成首饰,在自然光线下,颜色还要更加淡然一些,这种颜色不算浓艳的紫色,并不受欢迎。不过水头不错,莹莹玉润,而且也是冰种的。
西门金莲想了想,反正不算大,买回去切开来,自己作为平常佩戴的首饰倒是不错的,毕竟带着玻璃种艳绿的首饰在身上,磕磕碰碰,着实不方便,而金丝红翡的就更加不方便作为普通日常佩戴的首饰了。
这次西门金莲并没有弄什么玄虚,向胡老头那样的怪人,似乎一切是关关道道,都是多余。因此她直接招呼老李过来,叫过胡老头,问了一下那两块的价钱。
胡老头倒也爽快,那块玻璃种飘绿的,要价五十万,春带彩的要了二十万,合计七十万。而胡老头未等西门金莲说话,就直截了当的道:“小姐是老李介绍过来的,不知道可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西门金莲愣然,线人老李并没有说起过啊?
老李忙着陪笑道:“胡老头,我还没有来得及和西门小姐说起这个呢!”说着,他忙着又向西门金莲解释道,“事实上也没什么,只不过老胡这边的毛料,都是一口价,老胡不开虚价,你也不能还价,若是想要收,就直接交易。”
“原来如此,倒也爽快得紧。”西门金莲点点头,原来赌石也有着一口价的说法。
“这价钱我倒是可以接受,只是今儿没带这么多现金。”西门金莲皱眉道,“如今天色已晚,不知道明天转账可以嘛?”
“自然!我并不要求现金交易。”老胡点头道,“不过如果小姐诚心要,还是请支付一定的押金为好,你要的这两块,我就另外处理,否则,如果再有人来看货,我不能保证不出手。”
西门金莲点头应允,想了想,问道:“胡先生这里只有这些毛料?”这人既然是个怪人,而且线人老李也说了,他的眼光不错,怎么会只有这么几块毛料呢?
“西厢房还有一些毛料,不过价格偏高!”胡老头道。
“可以看货吗?”西门金莲问道。
价钱偏高倒也罢了,西门金莲个人感觉,虽然胡老头这边是一口价,但是就刚才那两块毛料的表现来看,他的要价并不高,就算他开个虚价,她还价的话,最多也就是还到这个位置,翡翠毛料有着一定的底价,不会太低的,尤其是一些表现良好的全赌毛料。
依然是线人老李带着西门金莲和展白向着西厢房走去,路过中间的小院子的时候,胡老头再次躺在院子里的藤制躺椅上,旁边一台老旧的收音机里面,发出不知道是歌曲还是什么的声音,低低浅浅,宛如江南女子凄迷的幽怨之声。
那一瞬间,西门金莲几乎有着一种错觉,恍然回到童年时代,老师就这么躺在院子里,听着老旧的收音机里面乱七八糟、她完全听不懂的声音……
低低浅浅,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在听着收音机,还是收音机在无奈的呻吟。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胡老头那一身湖蓝色的长衫上,在朦胧的夜色中,原本的湖蓝色变成了一抹黑色,和这夜色一样让人感觉朴素迷离……
而当线人老李带着西门金莲走向西厢房的时候,胡老头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她头上那枝镂空雕刻的玉簪上。
西厢房,同样是破旧低矮的平房,同样是一盏昏黄的灯,在夜色中摇曳着明灭不定,地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一些翡翠毛料,依然是全赌的毛料,但是表现却比刚才东厢房那边的要好的多。
西门金莲感觉自己这一次真的没有白来,陈辰没有一起过来看货,简直是一大损失。
只是面对着满屋子的毛料,一瞬间她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说实话,如果光看翡翠毛料的外表,她就是一个新嫩中的新嫩,完全只有被宰的份,可是如果要把这西厢房内所有的毛料透视一遍,也绝对不附和实际。
所以,西门金莲想了想,还是找几块看的顺眼的毛料透视一番。
用手电筒照了照,她第一个相准了一块表皮灰绿色,大约二公斤的毛料,根据她死记硬背下来的赌石资料,初步判定这块毛料应该是后江厂的。
主要的原因是这块毛料实在小巧得紧,就搁在一块黑乌砂皮毛料的上面。
西门金莲蹲下身去,取过那块毛料看了看,有着丝丝松花,表皮的沙倒很是细腻,如果出绿,应该是玻璃种。
她懒得多研究,直接用异能透视了一下,结果却让她大大的失望,玻璃种倒是玻璃种了,只是仅仅只有靠近表皮的地方,有着一丝丝淡淡的绿意,买下来后,想要取料都很难。
“算了……”西门金莲把这块毛料放下,转而看底下那块黑乌砂皮的,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不禁皱眉——这块黑乌砂皮的表现可不怎么好,出来隐约有着几朵松花外,根本找不到莽带,而且表皮也略显粗糙,远不如刚才那块灰绿色小毛料的表现好。
接下来西门金莲一连看了好十几块毛料,只是结果却都不怎么样,就连一些表现好的,里面也并没有表现水好、种好的翡翠,虽然也有着一些值得赌一把的毛料,但她的兴趣并不在此。
“再看两块,没有满意的就算了,明天继续去逛玉器街!”西门金莲在心中叨咕着,总不可能指望着每次看货,都能够找到极品翡翠的,这么一想,倒也心安理得。
而她最后瞄准的两块毛料,都是二三十公斤左右,个头不算大,两块的表皮都是褐灰色的。西门金莲先用手摸了摸那块略大的,表皮倒是细腻,只是也没有松花莽带。
事实上西门金莲心中很是好奇,刚才胡老头明确的说了,西厢房的毛料要比东厢房的价钱高,如此说来,这里面应该都是他看好的货色,可是表现怎么都不咋地?虽然刚才在看货的时候,她也发现了一块玻璃种的,只是水头实在不好,干巴巴的让人倒胃,颜色虽然是绿色,却是黑绿色,切出来做成首饰也不好看,自然就被她放弃了。
摇摇头,这老头是个怪人,怪人做事正常人是想不通的。
老李就站在西厢房的门口,而展白也站在门口,两人都是背对着门,所以,她几乎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异能透视。西门伸出右手按在那块褐灰色的毛料上,褐灰色的表皮在眼底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