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施目光扫过他镜片后的笑眼,觉得他的眼睛跟孟延开竟有些相似,便又多看了一眼。
看清之后,又觉得除了眼形之外,并无相同。
孟延开笑起来时,或随性散漫,或有种假象的谦和,无论哪种,细究之后,才发得现这人其实目空一切,野性十足,并不将谁放在眼里。
而这位霍时放,杜施不知如何形容,就只是一位陌生男性看女士的眼神,绅士礼貌,但她能感受到,他别有心思。
霍时放见她毫无避讳地盯着自己眼睛看,问她:“你看出什么来了?”
杜施浅浅地撩了下唇,打开手中做装饰的折扇,靠在浮雕石柱上,懒懒问:“你故意跟过来的?”
“说穿了,还是好奇心作祟。”霍时放推了推眼睛,举止有点学究风范,“前些日子我有事在国外,错过了你和二表哥的这一段儿,回国之后听人提起,一人一张嘴,也不知道信谁,百闻不如亲自一见。”
杜施啪地收了扇子,笑意不达眼底,“我跟他没什么特别的,精彩程度不比你大表哥和大表嫂。”
霍时放很兴味地笑了下,“你也觉得他俩奇怪?原本不该成一对儿的人……”
杜施看向远处,打断他:“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愿打愿挨?”霍时放复述一遍,点点头,表示对她这话的赞同,他举着酒杯看向远处人群中心的叶言卿,问杜施:“你跟二表哥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杜施笑意深浓:“我与他是两情相悦。”
霍时放愣了下,没做声,只是看着她笑。
杜施生气,心想他这笑而不语什么意思?她跟孟延开两情相悦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霍时放见她脸偏向一边,皱眉头了,便主动揭过这茬,又问她:“你在哪里上的学?”
“意|大|利。”杜施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他又问:“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的?”
“博洛尼亚,古典文学。”
他点点头:“不错。我在欧洲待过几年,有两位朋友跟你是校友。”
杜施回他一个笑,不再说话。
杜施正觉得跟他站在这儿有点尴尬,想让他赶紧走,或者要么自己走,一道童音突然愤愤地响起:“舅舅,你居然丢下我来跟女孩子玩!”
杜施来时并未玩闪亮登场那一套,低调地就进来了,沿着人群边缘找了个角落待着,这孩子脆生生地一声吼,嗓门儿不小,顿时引来了周围宾客的注意。
霍时放是谁,有人认得,有人不认得。
但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所有人几乎都认得。
她轻倚在旁边石柱上,小半个身形被角落的阴影罩住,及膝的酒红色旗袍包裹下,体态纤细却不失婀娜,红唇黑发雪肤,她身上的每个颜色似乎都被衬到极致,整体看来却又如此相得益彰。
她垂眸看了那小孩子一眼,再抬眸徐徐扫了眼看过来的众人,妆容结合神态,那双眼又媚又懒。
有人只知道她是孟延开的太太,有人只知道她是女明星杜施。
但无论何种身份,她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就已经足够夺目。
宾客盯着那处,窃窃私语了两句,逐渐又恢复常态。
霍时放拉过自己的外甥,告诫他:“祺祺,你要懂礼貌,公众场合不可以胡乱喧哗。”
“可是这里本来就好吵的呀。”祺祺一边回答,一边探询地往杜施脸上瞟。
霍时放教育他:“但是没一个人像你这么大声。”
祺祺也是一身灰色小西装,像缩小版的霍时放,本该放在外套内袋里的怀表,被他掏出来扭着玩,到处疯跑玩热了,此时脸颊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杜施蹲下来,跟他差不多高,柔声问他:“你叫祺祺啊?”
祺祺点头,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讲话,正眼都不敢多看她几眼。
“你几岁了?”
“我六岁,”祺祺伸手比了个六,挺起胸膛,有点小自豪,想了想又补充,“不对,是六岁半了。”
杜施摸了摸小孩子软软嫩嫩的小手:“你太可爱了。”
祺祺腼腆地笑笑:“谢谢,你也很好看。”
杜施站起来,霍时放问她:“你喜欢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