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像是专门为他而下的一样。
下过一场大雨的新安区，大雨将血腥和罪恶冲刷得干干净净。雨点打在他的身上，像刀割一样。
黑暗中，他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
——他还有事情没做。
“长歌！”
徐彻在大雨中发现了他，他躺在血泊当中奄奄一息，左手捂着不断渗出鲜血的胸腔，不住地发抖，徐彻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长歌，小沈……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啊？”
“徐队……”
“你坚持住，小张！小沈！……小马快叫救护车！不行，小马！快开车过来！现在就来！”徐彻背后发凉，他听见沈长歌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释然，这是让他最害怕的事情。这些年他送走过很多战友，沈长歌却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而他身边躺着的小张也是跟随多年的好兵了，眼下留给他的只有一具被大雨冲刷过冷冰冰的尸体。
沈长歌还活着，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徐队，来不及了，你听我说——”
沈长歌用微弱的气息叫住他，徐彻立即安静下来，把耳朵凑了上去，“你说，你说……”
“不要，不要告诉她……”
徐彻一愣，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长歌说的是什么，难道他拼命把那个女孩救出来，她竟什么都不知道？
“……别通知家属，剩下的，”长歌送了一口气，“剩下的，我听组织安排……”
他不怕死，从他选择进警校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怕的是白死，死了还要给身边的人添负担。
尤其是那个女孩，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不能再欠下这样的债了。
“徐队……”他张了张嘴。
“好好好，我答应，不通知她……”
“还有，靖俞——”
徐彻听到这个名字，神经一跳。岳靖俞，就是那个搅乱大局的报案人？
“——替我谢谢他，大恩大德……”
他拿自己做诱饵，才能让沈薇顺利被救出来，他的大恩大德，来生再报吧。
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做兄弟。
徐彻听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话，他才不到二十五岁，从进了所里就申请做外勤便衣，从没穿过一天警服，也很少休假，现在的他除了苍白，还是一副乐观的模样。
徐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为了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滑落，他仰头看着天空。
“你好好的，这是命令！小马去开车了，马上就到……”
“……是。”他的双唇颤抖着，早已没了血色，身体的温度从指尖上升，徘徊在手肘处，他还用气息缓缓吐字，“徐队……我什么时候，没遵守过命令……”
作为沈薇的哥哥，他真是顽固得不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