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共课,岳靖俞瞥见那个女孩背着双肩包一路往前跑的背影,看她要去的方向,应该是校医院了。
他眉间皱起,不由得担心起来,她走得这么急,去医院做什么?
岳靖俞默默在她身后跟了很久,直到她从内科大夫那里开了药,他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替别人来的。
“哟,靖俞来啦。”
他刚要走,身后一个浑厚的男声就叫住了他,他转身对那个人在唇间比了个食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那人朝女孩离去的方向看了眼,然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问:“哦,有女朋友啦?”
岳靖俞就知道他会这样问,随口驳了他的话,“怎么可能啊程大夫。”
程大夫摸着胡茬笑了笑,快五十的人还有一颗无比年轻的心,他摘下金丝眼镜在自己的白大褂衣角擦了擦,然后又戴上,“哦呦,还狡辩,这不是跟着人家来的么?”
“胡说。”岳靖俞看着苏子筱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确定她走远后才放宽心大声说,“我是来拿药的。”
“哦,对对对,等着。”
程大夫回到办公室里迅速开好了单子,然后亲自出门递给他,“这个药要按时用,伤靠养,但镇痛的效果还是有的。你这个伤手术不那么成功,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很不容易了,万一——”
“我知道了,程大夫。”岳靖俞不欲多说什么,程大夫医术不错,唯独喜欢唠叨,还好这几年来没有别人知道岳靖俞的这个隐疾,他私心想着恢复一段时间就能和常人一样,再不会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了。
程大夫守口如瓶,岳靖俞心底里还是很感激的。
程大夫撇撇嘴,小指摸摸耳垂,“哎呦,说你别不爱听,小伤小病的不当回事,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
于是岳靖俞也假装“当回事”地问一句:“程大夫,我这伤还要恢复多长时间啊?”
“不好说,正常的半月板损伤就很难恢复,更别说像你这么不遵医嘱的,”程大夫最了解岳靖俞,刻意把问题说得严重些吓唬吓唬他,“估计少说也要一二十年吧。”
哪知道岳靖俞并不买账,从他手中一把抓过单子,损一句“庸医”,背上包大步离去。
回到宿舍后,苏子筱把整件事情跟孟翩翩说了一遍,翩翩仰躺在床上,湿毛巾盖着额头,正闭目养神,不愿说话,除了半死不活的翩翩,倒是坐在书桌前化着妆的姜悦听完后插了句嘴,慢悠悠地说:“子筱,你开玩笑吧?”
苏子筱难以置信地一摊手:“要不是那两个人使坏,翩翩难道是自己走在路上莫名其妙中的暑么?”
姜悦今天穿了身很抢眼的红衣,坐在书桌前涂着香奈儿睫毛膏,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外语学院的人都知道,靖俞师兄很少跟女生讲话,也不会吃饱了撑的管这个闲事吧。而且我听说跑酷社招新从来都是这样,多少年都没变过。”
苏子筱懒得反驳,岳靖俞她是见过几次,没有半点好印象。
她对姜悦其实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好印象。
在苏子筱的印象中,长发飘飘白连衣裙、猫跟鞋配精致的指甲,日常出门都不忘在全身镜前鼓捣半个小时,还操着一口绵羊音的女孩子,不管长相如何,至少在气质上都是女神级别的,而姜悦就恰好是这种女孩。而像她这种一套剃须牛仔裤打天下、除了马尾辫和丸子头什么都不会、力大无穷还走路带风的女汉子,一般都只配给鲜花当绿叶的份儿。
寝室里四个女孩子里,家境最好的大概就是姜悦了。姜悦的父母都是外交官,所以姜悦从小的目标就是长大了进入外交部,最起码也要打入高翻院成为一名翻译官,就是这么个苏子筱想都没想过的人生追求,姜悦为之努力了许多年,从初中起就开始参加各种比赛,还没入大学时就已经攒下了一大叠奖状,她的起点就比旁人的终点要优秀许多。
苏子筱很有自知之明,她既没有一双外交官的父母,也没有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丽容貌,甚至连早期贪黑肩负起家庭重担的毅力都没有。
“下午学生会学术部开会,靖俞师兄也会去。”姜悦愉快地笑了笑,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穿红色比较显眼吧,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