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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人在途中(从维熙文集?)(1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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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在我去马嵬坡寻古的当天,我还是看见游人向那里的工作人员,讨购“贵妃粉”。何谓“贵妃粉”?即取自于贵妃坟上的土也!据传此土能白嫩女人的脸庞。昔日曾有一个丑女,因其相貌奇丑无比而痛不欲生;但有一天,她在贵妃墓前因恨自己无美女之貌,哭诉命运蹉跎时而拍打了贵妃之墓,让她没想到的是,贵妃坟上飘飞起来的尘埃,竟然改变了这个丑女。待她在坟前醒来之后,已相貌全新,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美丽女子。这就是“贵妃粉”的由来。于是,一些痴心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时尚女子,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便来这坟墓上挖土,当作美其青春的圣药。日久天长,致使马嵬坡贵妃墓的管理人员不得不将其土坟,用青砖砌上以保护唐时的文物。既然贵妃墓已然不是土坟,因而所谓的“贵妃粉”已非取自墓地了,她们何以还会解囊,买下一包包的泥土呢?想来是那些游客,想留下一个马嵬坡的纪念物吧!

据史记载:几千年来中国孕生了四大美女,唯独杨玉环的生死扑朔迷离。单纯从人间情恋对后世的影响去衡量,无论是西施,还是赵飞燕,抑或是让三国时吕布为之丢了脑袋的貂蝉,都无法与之相比。据陕西文化工作者统计,从唐朝到晚清,仅历代诗人歌其倾国倾城之恋或悲于其命运血色诗章的,足有500篇之多。除了诗人,还有官宦政要以及历代忠奸。

同是肉体凡胎的女子,她的戏剧大幕何以永不垂落?探其根源,诗人白居易功不可没。杨贵妃在马嵬坡遇难50年后,他的一首《长恨歌》让她名垂千古。至今,马嵬坡杨贵妃的墓旁,耸立着一座石碑,碑文上刻着毛泽东手书白居易的长诗《长恨歌》。但是她的灵魂是否能感应后世对她的垂念,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2012年尾整理于北京

【江南觅秀】

[猕猴山记趣]

赴西沙途中,夜宿海南岛海上某航空兵营地。黎明即起,乘船漂过一片蓝蓝的海湾,绿色屏风迎面而立,此即海南出名的猕猴山。

小船荡过海湾时,忽见海面上有一艘涂有“青天白日”标志的渔轮。撑船人为我们解释说:“21号强台风,把这艘台湾渔轮给刮到这儿,海军舰艇和本地渔船,冒死抢救才使他们脱险。我们给台湾渔民兄弟补水、修船,这艘渔轮行前,船主还要求去看看猕猴山呢!”

好大的名声,连台湾渔民都仰慕猕猴山之名。远远看去,猕猴山不过一团郁郁葱葱的绿色山头,根本看不见有什么猕猴出没。直至到了傍山而居的独户农家时,始见一猕猴追鸡的场景:鸡在前嘎嘎鸣叫着,扇动着双翅,紧捯着两腿似跑似飞,后边那个淘气的猕猴,嬉闹地尾随着它紧追不舍。我们虽为母鸡解除了惊吓之危,自身却遭到了猕猴的“路劫”。它端坐在进山的小路中间,伸着爪子向我们索取食物,大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有人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山大王架势。

幸亏进猕猴山之前已有准备,每人兜里都装着猕猴喜欢的食物——花生,等我们“进贡”后,它才算给我们进山开了“绿灯”。

走了约有半里路,谁喊了一声:“看!山上那些猕猴!”扭头观之,绿树丛中的兀立山石上,端坐着一只只猕猴,抓耳挠腮,那旁若无人的傲慢架势,俨然以这座山峦的主人自居,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进猕猴繁密区,反而看不见猴儿了。我们正百思而不得一解时,猕猴山的管理人员,吹了一声响笛。像疾风席卷过山峦,像雹子雨扫过树叶,在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过后,那些猕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纷纷攀木跳石,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它们有的坐在树杈上,有的趴在树梢上,有的直扑我们的脚边,还有的背上驮着小崽儿,有的腹下抱着幼婴,神态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只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这些红鼻头红嘴圈的猕猴,都在眼巴巴地盯着我们的口袋。等待我们把带皮的生花生撒向它们,它们便蜂拥而上,先把花生抢到爪子里,然后快速地剥皮,把花生米扔到嘴里。

我曾试着把花生亲自递给那些带着小崽儿的老母猴。它们的爪子虽然十分锋利,但接花生时从不伤你的皮肉;即使是你把花生剥开,把花生米送到它们的唇边,也用不着担心它们的利齿会咬住你的指头。在这里,这些猕猴显示了区别于其他动物的灵性。

更使我注目的是,这些背着抱着小猴的老猴,和那些“男光棍”吃起花生米来不尽相同。那些公猴只顾发疯地抢,拼命地吃,而育婴的母猴,多把食物积存在口腔两旁的腮囊里。可能是它舍不得吃,等待闲静下来时,一口一口地嚼碎花生米,去喂养它的小猴崽儿吧?!由此可以推测,在猕猴的王国,很可能是父系社会,公猴占绝对的统治地位呢!

猛抬头,见山峦的巨大秃石上,坐着一只老猴,那是群猴之首。这猴王体态比群猴略显高大一些,神色比争食的群猴要安详得多,群猴为抢食花生不时发出嗷嗷声,它却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在秃石上正襟危坐。

我有些惊奇,便问那猴山管理员:“它不来吃食儿,靠什么活着?”

“山上的浆果。”

“倒挺清廉的!”我赞叹着。

“反正比我们有些当官儿的强,只顾自个儿生活得舒服,不管黎民百姓疾苦。”

我笑了,内心充满苦涩:“这么说猴王是个两袖清风的头头哩!”

“可以这么说。”猕猴山管理员说,“海南岛自古多清官,海瑞就是我们琼山人。”

我们由猴到人,又由猴王的表率作用谈到了封建时代的官吏海瑞。当我们谈兴正浓时,那个台湾的船主也来到这儿看猕猴,猕猴山管理员忙着照顾这位台湾“渔老”去了。他身材肥胖,面孔黧黑,一眼便看出是常年漂泊在海上,与风浪为伍的船老大。他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尼龙衫,下身穿着一条米黄色短裤。尼龙衫上印着英文,翻译过来就是“台北”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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