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里,一灯如豆。
崔芳宜一手摸着算盘,一手握笔,迟迟没有动。
“唉,要是有计算器,那还用得着拨算盘?”
提笔蘸饱墨,才刚写下“止盈表”三字,隔壁就响起了季攸宁的声音。
攸宁又怎么了,这样生气?
难道是叶妈妈把糕点店的事情说漏嘴了?
崔芳宜搁下笔,匆忙赶去隔壁房间。
项擎正拉着季攸宁的手,神情严肃。
季攸宁则是一脚踏在损坏的门板上,满脸气呼呼的。
门外不间断的传来季文枢一家的说话声,内容不外乎是她们母女俩心肠硬、忘恩负义云云。
季文枢张着大嘴,呼噜声震天响,两耳不闻身边事。
吴氏就坐在她身边,闻到他满身的酒味,嫌恶的推他一把。
“成天就知道去喝酒,方才你死哪里去了!害得我和婆婆被季攸宁欺负得话也说不了,
永麟还被打了几巴掌!季文枢,你是不是要逼着我回娘家住!”
季文枢立刻就醒了,眼神却还迷迷糊糊。“娃他娘,别介别介!我错了还不成嘛!”
“错!平日价你都说自己错,怎么不见你做对一回!媳妇老娘被外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你还有心思去喝酒。”
吴氏去揪季文枢耳朵,灵敏的鼻子闻到一股香粉的味道。
“好啊,季文枢!这次是你逼我的,咱们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家里一摊子的烂事都没料理好,你不但出去喝花酒,还找女人!
我明儿就回家去,你爱咋地就咋地吧!”
季文枢还要解释,吴氏不管三七二十一,捏紧拳头就往他身上打。
“娘!娘!救我,你儿媳妇要打死我啦!”
季老太太抱着孙儿坐在大树桩上,拔高了声调:“夭寿啊,没天理啊!
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奶他一口的老娘啦!”
她还就不信这样不把街坊四邻吸引来,到时候看崔氏怎么解释!
今儿她非就得在季家住下不可!
这时从萧家吃过酒宴的宾客陆陆续续出来,听见季老太太的鬼哭狼嚎,理都没理。
有些夫人甚至可怜起季攸宁和崔芳宜。
“有这样子的亲戚才是夭寿呢,蛮横不讲理,还帮着外人坑自家人!”
“就是,这种穷亲戚打死我,我也不敢要!”
徐夫人打断她们的对话:“咱们都走吧,季夫人有法子处理这档子事的。咱们若是留在这里,她反而不好做事。”
榆花庄的官夫人当中,唯有徐夫人和崔芳宜亲近些,她说的话,其他夫人自然是信的。
“那咱们走吧,过几天再去季夫人的店里问问情况。”
季老太太眼巴巴看着那些人远远的去了,气得直跺脚,只差没跑上去求她们留下来了。
季文枢和吴氏还在打骂,季老太太皱眉喝去:“住手,你们两个到底是来干嘛的?
难道今晚真要睡在外面不成,我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住折腾!总之,今晚咱们必须住进那小妮子家!”
季文枢喝了酒之后,说话完全不经过头脑,还有点大舌头。
“娘,乃(你)……娑(说)干嘛……要,要从萧家粗来?”萧家大房大院的,还担心没有他们住的地方?
吴氏也是这么个意思,李姨娘把他们请来,理应给他们一个歇脚的地方才是。
可是婆婆死活不愿留下来,拖着季永麟就走,拦都拦不住。
季老太太瞪着门口两个没脑子的儿子儿媳妇:“方才宴会上的事情,都搞砸了,你们以为李姨娘还会让咱们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