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昨日进宫的时候已经在三皇子的床上睡了一会儿,所以晚间至今日的睡眠时长比往日要短些。故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整个寝殿除了床边上的一支蜡烛还在发着微弱的光外,都蒙着灰色的,淡淡的光芒。
我又偏了偏头,看见三皇子紧挨着我,仰头躺着。他的呼吸十分均匀,想必还在好眠中。我又低头看去,只见他盖着一条被子,我盖着一条被子,两个人就像两个木头桩子一样笔直的躺在床上,就这样睡了一夜。
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发愣。又盯了一会儿床顶,在现在的时间段也分辨不出那是白色还是淡蓝色。直到觉得自己真的再也睡不进去了,便掀开了被子,小心翼翼地蹲着跨过还在睡觉的三皇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地,随手捡起了我昨日脱下的衣服,披在身上。
两个人在一起起居真是麻烦,我心中这样想,是因为我又不能发出声音唤人进来服侍,只能自己静悄悄地走了十几步路,到了寝殿的门口,再推开门。
门外早就有宫女在守着了,一见我推门,吓得大惊失色,赶紧福身下跪道:“奴才不知王妃这么早就醒了,奴才赶紧给王妃倒茶、打水!”
王妃啊。
我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意外地没有排斥,反而好像十分享受这个头衔,于是心情大好,笑着摆了摆手,叫她起身,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小声些,殿下还没有醒,”转念一想,又问道,“我带进宫的那个丫鬟呢?”
那宫女也机灵,赶紧回道:“是桂儿姐姐么?”见我笑着点了点头,便又低声回道,“桂儿姐姐昨日也忙了一整天,直到半夜了才睡下,也是被闫公公折腾的够呛。不过,桂儿姐姐还是特意叮嘱奴才,说如果王妃找她,就让奴才去叫她过来,按照宫里的规矩,她现在就住在馥鲲园侧面的小屋里,一叫即来。”说着,还给我指了一下。
我虽未太仔细看她指的地方,不过却知道三皇子这儿的寝殿是馥鲲园。我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可那宫女误会了我的意思,福了一身就要往她指的方向走。我连忙拉住了她道:“我刚刚点头不是叫你去叫她的意思,”我笑了笑,“让她多睡一会儿去吧,我看你就很好,去打了水,进来服侍吧。”
那宫女应了一声,自去忙了。她手脚十分利落,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打水、倒茶、梳洗、穿戴竟一一完毕,又有条不紊,安静得很,令我很是满意。我问过她的名字叫喜儿,便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我望了望窗外,见天色有些发亮,便在这寝殿中走来走去,忽然看见那窗边的小炕上,《国史通义》依然倒扣着放着,我随手拿起,竟然发现那翻开的页码依然是我昨天看的地方。我摸着“土地分而不争,则民无饥矣;君争而不分,则国将旺然”这几个字,楞楞地站住在那里。
我想起了三皇子昨日地给我葡萄的手指,和握着我的手时看我的眼神,又想起他重新拿起书后冲我点了点头的举动。他后来再也没有往下看过一页,但是却静静地坐在那儿半晌。
那么,他,在想些什么呢?
“小东西?”我听见三皇子的声音,连忙回头,未见他身影,便猜测他可能刚从床上起来,没有走过来看我在干嘛。于是我连忙将书放回原位,赶紧小跑几步,往床的方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