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在南山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一遍之后,唐宁已经是口干舌燥了。舔了舔嘴唇,还有些意犹未尽,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吹过牛皮了。
公鸡岭里的逃户太忙,没时间听。南山寨上的强盗太凶,没胆子吹。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听众,唐宁如何能放过?虽然两人一开始见面并不算愉快,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王仲显长叹一声,起身握住唐宁的手,真切的说道:“不愧是少年英雄,老夫佩服!这事若是换做老夫,只怕是没办成事,还要把命丢下。
若不是你此番详细说明,老夫万万想不到,看似简单的事情中,竟是如此的危机四伏。尤其是最后离山,虽然有些莽撞,却能从那两个厢兵中的败类手下逃脱,这份胆识与急智,叫老夫好生钦佩!
唐宁小友,你辛苦了!”
王仲显说到这,非常感慨的拍了拍唐宁的手背。
唐宁笑了笑没说话,除了刘令之外,目前没人知道他在南山寨里面挑拨离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要报仇。人人都把他当做一个年少的有志之士,刘令也没有明说。
毕竟宋朝可不是汉朝,汉朝人为了报仇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不算稀奇,而宋朝人更多时候还是把命看的重要一点,因为宋朝商贾太多,猛士太少。文人太多,武夫太少。
王仲显继续道:“只不过,老夫有一个疑问。”
“您尽管问,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尊师是否真实存在?被知州……打死一说,又是否属实?”
“家师被知州打死的说法,只是为了加入南山盗的权宜之计。实际上家师仙逝之时,并无太多的痛苦。反而他在三日前,就已经知晓了自己时日无多。
晚辈心中对于利用家师之死满是愧疚,然而家师自从来了润州之后就经常说,如果能够让南山盗消失,他死也无憾了。所以晚辈就决定帮家师完成遗愿,于是加入了南山盗,用尽了一切手段将南山盗挑唆的四分五裂……”
王仲显握紧了唐宁的手,潸然泪下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师必有其徒,不能见尊师一面,乃是我王仲显此生憾事!”
“家师若是在天之灵有知,我已经完成了他的遗愿,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
唐宁非常伤心的说出了这句话。
人死不能复生,死了,人就没了,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唐宁想起了牛三,想起了老李头,他去除掉南山盗,完全是为了自己晚上睡觉再梦到牛三的时候,不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如今他这一句话,也是在对牛三他们说的。
你们的恩情或许我还没有还完,但现在我至少敢看你们的眼睛了。
就在唐宁端起茶杯琢磨何时回去公鸡岭给牛三他们上上坟的时候,王仲显忽然脸色大变,三步并两步就走到书房的门口,一把将大门拉开。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她的婢女一脸不知所措的瞅着自己。
唐宁呲牙咧嘴的偷偷将茶水吐掉,听着身后王仲显训斥人的声音,觉得自己很难理解古人的思维。
好好的茶不能好好的泡么?非要往里面加羊油加葱加姜加蒜,也不怕把胃给祸祸的坏掉了?
茶水虽然吐掉了,但那股子膻味还是在口齿之间久久不肯离去。唐宁一连呸了好几口,味道依旧如故,便皱着眉头,硬是忍了下来。
他不是接受不了羊肉的膻味,而是这股子膻味再配上葱姜的味道,简直是一道对舌头,对口腔的酷刑!比凌迟还要残忍!
王仲显可能教训完他在书房外偷听的儿子了,唐宁也准备告辞。王仲显虽然再三挽留,唐宁也很想拜读一下王仲显书房里面的藏书,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找一个住处,总不能一直赖在别人家里。
尤其是听王仲显说张贺是知州的时候,这种念头就更加的强烈了。
绝对不在宋朝当官,也绝对不要跟当官的扯上任何关系。这是唐宁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