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逃出了皇宫,可风雨已至,韩雄与张泉来到了宫南门外的酒舍中避雨。
这酒舍在许都不算大,但也要有三层楼。
刚进屋,外头便下起了雨,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提前进入了黑夜。
这个时节,或许是快要入春了,冬春交替,天气多变,时常会有大雨。
屋内挤满了人,甚是暖和。有相约一同来此饮酒作乐的,有正好路过和他们一样来此避雨的。整个一楼、二楼满是欢声笑语,而三楼房门紧闭,想必定是包间,或许在其间休息,又或许是在此中密谈。
韩雄与张泉正要找位子坐下,突然,酒舍内一片安静,方才的喧哗顿消,但闻一缕琴声,似乎是从二楼传来,伴随着屋外哗哗雨声,甚是忧郁悲情,像是在诉倾着心中的苦闷与不幸。
“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韩雄深深地被这琴声所吸引,欲上楼观之。
“这曲甚是忧伤,高雅不俗,不知是何曲?”张泉不由得向一小二问道。
“嘿嘿,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今日来抚琴的是位仙子,据说是……是来自庐江。”
韩雄还未顾及那小二的介绍,独自缓缓走上楼梯,小心翼翼,脚尖着地,生怕自己会发出任何响声,打扰到这位抚琴女子。
冠发初露,视野稍显,又闻,“……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时而舒缓,时而紧张,时而戚哀,时而激愤。韩雄加快了步伐,快步登上二楼,迫不及待,只想看一眼真人。
但见,抚琴之人,身披淡粉色罗衣长裙,一缕轻纱半遮容颜。其双手轻盈灵动,在身前那把刻有花纹的红色檀木七弦琴上来回弹拨,行云流水,自然流畅。其双眸柔情似水,秀发乌黑透亮,柔润自然,一支银钗横于发间,身姿窈窕,随着音律,轻轻拂动,“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这抚琴的仙子和凄美的琴声,夺目窃耳,令人魂不守舍……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韩雄似乎听了出来,不禁思念起他的“家乡”和他的妻子……
“好!好!好!”伴随着琴声的收尾,顿时酒舍内响起一片掌声,打破了方才的宁静,打断了韩雄与张泉两人。
“此曲优雅,却甚是忧伤;激荡,却甚是凄凉。敢问这位姑娘,此曲,为何名?”思乡之余,韩雄上前,恭敬地拜会这位仙子。而张泉意犹未尽,站在一旁,独自回味。
那抚琴女子起身拜谢,双膝稍屈,微微点头,盈盈秋水,楚楚动人。“这位客官见笑了,此曲名曰‘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正是!这位客官,竟识得此曲?”那女子对韩雄的反应惊讶不已,不只是她,周围人,包括张泉都惊住了……
“哦!在下曾经路遇庐江,听过此曲,可未及姑娘抚得这般深情……”韩雄忙作掩饰,也就那还未回过神来的张泉,没反应过来其中的猫腻。
“这位客官,真会说笑……”那抚琴女子拂起衣袖,故作遮掩,双眼微阖,眉角上扬。
“这位公子……”韩雄身后一人突然猛地站起,推开桌凳,怒气哄哄,“别挡了老子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