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玉芝一家三口回到家里,发现所有人都平静得很,好像昨夜的事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
陈富贵稳坐在堂屋里吸着烟袋,高氏依旧到灶屋来监督儿媳妇们做饭,而陈娇娘不知道在卧室里做什么。
待高氏出了灶屋,董氏这才低声和王氏说道:“老二两口带着玉川吃过早饭就走了!”
王氏听了,松了一口气道:“这样也好,让人稍微喘口气。”
等堂屋里的灯熄灭了,陈耀祖也在东厢房南暗间扯起了呼噜,玉芝这才去找在堂屋对着油灯给她纳鞋底子的王氏:“娘,咱们烧点热水洗个澡吧!”
王氏拿拔出锥子,把大针扎了进去,头也不抬道:“先去看看你爷奶他们都睡下没有。”
若是高氏没睡,又要埋怨她们浪费柴火烧水洗澡了。
玉芝笑:“我刚看过了,都睡了,就剩西厢房三叔家和咱们东厢房亮着灯了!”
王氏闻言,当即放下还扎着针的鞋底子:“走,先烧水去!”
玉芝在灶屋烧水的时候,王氏又悄悄去叫了董氏。
西北的乡下,春天洗次澡得烧水挑水还得倒水,实在是麻烦,这样的事自然得叫上董氏。
董氏很快就也过来了。
三人轮流着烧水,然后分别在玉芝房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洗罢澡,董氏回房睡去了。
玉芝披散着潮湿的长发,陪着王氏坐在堂屋里一边晾头发,一边做针线。
她是在给自己绣鞋帮子,黑色缎面的鞋面,上面用浅粉色丝线绣了一朵月季花。
王氏鞋底子快要纳好了,便道:“玉芝,把鞋帮子给我,我比比看怎么样!”
玉芝把绣了一半的鞋帮子递给了王氏。
王氏拿了过来之后,细细看了看玉芝绣的鞋面,当即道:“玉芝,你这次绣的可比上次强太多了!”
玉芝笑眯眯:“这些是我绣了拆,拆了绣,折腾了好几次的成果,能不比上次强么!”
王氏细细端详着,越看越喜欢:“这花儿绣得多鲜亮啊,好像马上就要开了一样!”
玉芝想了想,道:“娘,既然你喜欢,我得空给你绣个荷包吧!”
王氏开心极了:“那娘等着你的荷包!”
第二天早上陈耀祖依旧是早早就走了。
他叫上杨官寺的唐二宝,两人一起拿了工具,到西河镇西边不远的孙集杀猪去了。
尉氏县这边的老规矩,杀猪的话,主家留下猪下水,其余都卖给杀猪的屠户,陈耀祖和唐二宝两个杀猪的屠户合伙,一人分半扇猪,陈耀祖回西河镇卖,唐二宝则在杨官寺街上卖。
临出门,王氏拿了一个沉甸甸的褡裢缠在了腰间,又在外面套了件洗得发白起毛的大红对襟薄袄。
见玉芝瞪圆眼睛看着自己,大眼睛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看着可爱极了,王氏也笑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这小冤家,我怕你爷奶和爹爹发现这五百文钱!”
玉芝想要笑,鼻子却有些酸。
她垂下眼帘:“娘,你放心,我一定能够挣到钱的。”
玉芝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手,暗自下定了决心。
今日不逢集,肉摊的生意不算好。
到了下午,见没什么客人了,王氏便和陈耀祖说了一声,借口要回大王庄拿弟弟王保借的五百个钱,带着玉芝离开了。
母女俩往大王庄转了一圈,王氏又跟王老娘和王保夫妇对了话,这才带着玉芝又回去了。
陈耀祖见王氏真的带回了钱,也不好说什么,便道:“你们娘俩忙吧,不过不能耽误家里的活计!”
王氏懒得搭理陈耀祖,和玉芝一起东奔西走忙碌了半日,终于备齐了木炭、炭炉和大砂锅。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玉芝趁赵大嫂母女俩还没收摊,拿着剩下的最后一百个钱,去赵大嫂的摊子上细细挑选了一番,终于凑齐了她需要的香料。
秀兰很好奇,凑过来道:“玉芝,你买香茅草做什么?”
玉芝笑眯眯道:“明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