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地势,风土人情,统领之主,治军之将,粮草之数,兵马之盛,想必朝宗兄心中皆已有数。”颜巽右手轻扶玉盏,缓缓道,“却不知朝宗兄,是何想法?”
“汉川之地,地大物博,人丁丰茂。汉川之主褚擎于汉川之地扎根十数年,根深蒂固,且兵多将广。汉中之地亦然。”谢昪道,“只是汉中之主赵贺松年近六旬,又听闻称王之后骄兵奢战,身体似乎大不如前,而其族兄一直归居帐下,似有蠢蠢欲动之心,但凡赵贺松倒下,汉中必然生变。”
“汉中一旦生变,对汉中虎视眈眈的汉川褚氏,必然一举吞之。看来,这汉川褚氏日后将是谢氏的劲敌。”
谢昪看了颜巽一眼,道,“不错。这汉中与汉川皆是兵强马壮之地,倘若被褚擎一举吞并,日后这中原腹地,便是褚擎的天下。所以在我晋安谢氏强大之前,决不可让褚擎吞并了汉中赵氏。”
“朝宗兄难道心中已有打算?”颜巽修长而白皙的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掌中玉盏,道,“可是朝宗兄莫要忘了,燕王与司马毅的大战还未决,京都之地尚未定下,与京都成连襟之地的晋安,眼下也是岌岌可危啊。”
“我倒是奇怪了,谢候与长公子还在晋安内毕恭毕敬据守着,怎么你这二公子偏偏有胆子巡游四方?就为了亲自丈量这中原腹地?”
谢昪闻言,薄唇轻抿,继而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淡淡笑意,“不知敌,何以取敌?汤都大战未决又如何?待凛冬过后,冰雪消融,燕王萧寰与大将军司马毅迟早一战,无论他们哪一方胜败,届时,便是我谢氏趁机一举攻下京城之时。”
“待我谢氏攻下汤都,以晋安为营,进而攻下西北燕地,郴江以北的百万里山河,便尽归我谢氏所有。届时,将中原腹地山川地势熟记于心的我,又焉知攻取不下这广袤的中原腹地?”
“我早已知晓你胸怀天下,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不想,你竟这般早的将目光放在中原大地之上。谢昪啊谢昪,你这般胸怀远大,叫靖之汗颜呐!”
颜巽抬手掩胸,丹凤双眸露出一丝苦恼之色,“万一靖之的能力,配不上你这经天纬地之理想,可怎么办?”
看出颜巽的揶揄之意,谢昪作势就要将玉盏砸他。
颜巽连连摆手,“别,别。说一句还不成?我知道你胸怀远大,可你莫要忘了,谢氏眼下还未曾崛起,即便谢氏崛起,你谢家兄弟三人,你怎知谢候一定传位与你?”
谢昪闻言,放下了手中玉盏,星眸闪过一丝深意,“此事你不必忧心,我心中有数。”
“那好,我不忧心此事,我且问你,下一步作何打算?”颜巽道,“你亲自丈量了汉川与汉中,下一步莫非又要丈量江南与江东?眼下江南良氏与江东刘氏在九江郡以东的衢州城鏖战。战火弥漫,可不是你能随意踏足之地。”
“我知道。”谢昪道,“汤都这场大战两月之内不会妄动,所以我尚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勘察江南与江东的兵力。”
“江南良氏之主良嵩,我了解的不多,只听说他称王之后,便与江东一直鏖战,接连取下三座城池,眼下攻取的衢州城,是郴江与漓江的交汇之地,乃江上重城,亦是江东的重要隘口,一旦攻下,便可以衢州为辅,攻陷江东。所以衢州一战,至关重要。”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谢昪道,“等。眼下江东与江南势同水火,这场大战之后,江东江南孰强孰弱,我便可知晓,也可从此战之中,了解他们的用兵之道与兵马之数。”
颜巽盯着谢昪看了片刻,突然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英明!”
溧阳城,良王府。
良第与旬钰一行人快马赶回王府时,已近酉时。
刚进大门,就见府内上下人来人往,形色匆匆,王府的掌事官邢基见到良第与旬钰一行人出现,当即迎上前来,拱手道,“少主您可终于回了!”
良第见他面色急中带喜,便道,“邢伯,怎了?出了何事?”
“回少主,是夫人。夫人她……生了。”
“什么?母亲生了?生的什么?算了,我自去瞧。”说罢便越过邢基,急急忙忙往内院而去。
旬钰也被这突然的消息震惊,跟上良第的脚步大步而去,身上银甲簌簌,自带凛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