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了谷,我才知道一件事儿:原来这山谷,尽然是出得了,进不来。这也是当我走出山谷约莫百米远后,突然身边温度骤变,眨眼之间繁花似锦,这还是我这些年来头一回看到初夏,随后开心的回过头去,只会背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脉峡谷,我努力往回跑了很远,远远超过一百米的距离,从山谷的这一头跑到了那一头,终是没能再回去那山谷。
但我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顺着一条看上去经常有人走的路走了很久,终于遇到了一个途经此处的商队,支付了一些当时出谷时小姐让我带出来的银两,一路蹭车到了一个还算繁华的小城。路上也打听了一些关于师兄的消息,可惜并无所获,最后在城中听说最大的城市里有可以张榜寻人的类似任务发布的地方,只要出些银两便可,于是开始动身去往千里外的大城市。
不能依靠游戏中的任何移动功能进行长途赶路实在太过花费时间,而且我出门时带的银两也不够,好在凡间泥人糖人都很普遍,纸偶却是不多见,在这里用普通白纸折出来的纸偶虽然只是个没有生命的玩具,依旧是在大街上讨了不少人的欢心,一路走走停停,帮铁匠铺打过铁,给药店卖过草药,好不容易到达了安平城,然后花费了全部的积蓄将小姐的师兄画像拷贝了几百份,传往这片世界的各个角落。
最后还是那位师兄找到了我,原来山上世界和山下世界终归是有别的,就算我花费再多的银子,山下这片天地也是无从知晓他的名字,而山上则不同,他在山上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强大剑客了。其实他早都已经出人头地,虽然谈不上最强,却也相差无几,至于给小姐一片最好天地的事儿,如今他早都能做到了。
一直耽误他的,是他这些年一个仇家,和这个仇家结仇的原因已经说来话长了,但是两人实力不相上下,打打斗斗一晃也就三四年过去了。当他听说小姐病重,却依旧每日在谷口等他时,他脸上的愧疚不但快要将他自己淹没,连我都快要被淹没了。
于是这几天我们连夜赶路,终于是到了记忆力那片山谷的入口,只是山谷依旧如我离开那般一样,看不到入口,只是郁郁葱葱四季如春。师兄说,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场景,只要是回头,定然能看到她唱着歌看着自己的娇嫩脸庞,所以他才安心的走了,若是早知如此,定然早些回来。
我们在山谷附近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入口,但无论是他还是我都确定就是这里,两个人一头雾水,徘徊了三天,我终于是想起来了那些不知哪里来的食物。当我提起这件事儿时,师兄恍然大悟,说当年师傅说那片山谷有一个护山大阵,叫做洞天阵法,有神奇的作用,具体多神奇却是从未提过。
想来这洞天阵法,应该就是能够另开辟一片洞天福地,而我们居住的山谷其实就是那片福地,师兄说,他小的时候记得,山谷内从不如我所说那般漫天飞雪,从来都是草长莺飞的春日场面,也许是出了什么差错。于是师兄耗费了毕生所学,苦苦钻研数月,终于是找到了进入阵法的方法,却不想当我们走进山谷,谷内已然不复我走之时的场景。
漫天飞雪依旧是漫天飞雪,只是原本白皑皑的纯净雪面,被滚烫的献血浇灌出各种暗红色的形状,然后又被漫天飞雪覆盖起来,露出一抹犹如少女脸上的胭脂色。师兄见到这一幕肝胆欲裂,快速冲进谷中内堂寻找小姐身影,最终却是在他以前居住的房间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姐。
小姐躺在血海里,看到自己苦苦思念的师兄终于是回来了,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一瞬间这片山谷刮起了暴风雪,似乎要将所有一切都毁尸灭迹,从小姐胸口飘出来一颗绿色的丹丸,还未等我两有所反应,丹丸就钻进了我的身体,于是暴雪渐渐平息,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了雪,长出草甸,开出花朵,绿了树叶。
此时我们才知道,为什么那位谷主要收两位徒弟,一位出门历练,若是破不开阵法,就永远回不来这里,也就谈不上学业有成,而破阵的最重要一点,就是破阵人对阵内之人的强烈的执念。若是没了这执念,也就再也不用回到这里了。
而另一位,一直驻守在谷内,一来是作为维持阵法的阵眼,二来要作为外面那男子心中挂念之人,三来是要寻找下一任接班人。作为阵眼则是完全解释了为什么以前师兄还在谷中时,谷中山花烂漫四季常青,可自从他离开,这山谷就从未停止过飘雪,大致是与小姐的心情相仿吧。
这种传承方式虽然有些走极端,却是最能历练本心,若是真能两人再相会,定然是白首偕老的神仙眷侣。只是轮到了小姐,还未来得及寻找到下一代接班人,就已经突生变故,仓促之下小姐只好将阵眼放进我身体。
而这场变故的起因,师兄在翻找了三天三夜后终于是找到了一些眉目,终于在万物苏醒后,于一具身下找到了一件属于自己仇家男子的配饰。这位仇家之所以能与师兄僵持多年,自然是因为二人本领不相上下,但是所谓的不相上下还是有高有低,在打斗上师兄强势一些,可论起五行八卦阴阳学说,还是那个仇家强上半分,所以这些年来一个追一个跑,却被这些拦路阵法算计从未追上过。
只是这一次,仇家男子跟着我们一路来到此处,自然是没有像我们一般知道这里原本有什么,他只知道我们在找东西,随后一番观察后自然是发现了此中阵法,而他进入阵法的强烈执念,是以为这里有师兄藏匿的关乎于他本心的东西,想要进入此地毁去。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是对的,可我无法想象,当他进入那漫天飞雪的山谷,看到静候在谷口的女子原本因为激动兴奋而愈发生动美丽的容颜因为来人并非爱人而逐渐变得生冷时,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大抵就是瞬间明白了外面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师兄,为何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