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修夜向来跟商业金融上的冰冷数字打交道,本是不太理解这怀孕一事。
可偏偏薄夫人怀了糖糖。
当时薄夫人怀着糖糖时,前期呕吐不停,瘦了十几斤,后面慢慢的好了,身躯又开始变得臃肿,整个人仿佛皮肤被充气一般,走路都难走。
最可怕的是在手术台上,薄修夜和他父亲就在外面等着,那死寂的气息都能轻而易举的蔓延在他们的脑海。
他母亲正常怀胎十月就这么艰辛了,薄修夜实在不敢去想,他不在她身边的那些日子,她一个人是怎么怀着小豆豆生活,又是遇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才会逼不得已在不足月时,将小豆豆给生下来。
他头一次感到懊悔。
当时哪怕是为了成全她和莫希眠,也不该将那些打探消息的人全部都撤回来,如果、如果小豆豆真的是他的女儿……
那他就真的该死。
“哥?”
纪以宁只是情绪起伏过大,精神有些不足,稍稍的闭目养神并没有真正的睡着,而且就算再困,她也不敢睡,生怕一觉睡醒,小豆豆连呼吸都没有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只想这个小家伙起来,叫她一声妈咪,哪怕是一声也好……
薄修夜一进来,她差不多就醒了。
但一转头,她就愣住了。
他的眼睛竟然红了。
纪以宁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小豆豆,将护士的话转告给他:“哥,你别担心了,刚刚你不在这时,护士来过一遍了,说小豆豆伤口不大,很快就会醒的,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说着说着,她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纪以宁不是看不出来,护士是在安慰她,小豆豆额头上包着一圈的绷带,气息微弱,这伤口是不大,放在他们身上,恐怕没多久就醒了。
可放在一个三岁的无比脆弱的小孩身上,却是很危险甚至能致命的伤。
薄修夜抱着她,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薄唇一下一下的亲着她的脸,低声哄道:“我保证会让她没事的,我保证,”
他顿了一下,将纪以宁抱的愈发的紧了,声音更是哑了几分:“想睡就睡吧,这里一切有我,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的胸膛很宽厚,怀抱很温暖,无端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全感,纪以宁靠在他身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沉稳心跳声,心像是被蛊惑似的,也渐渐的放了下来,只是神情却有些恍惚。
她突然想起,她在手术台上时的场景。
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没受过多大的罪,手术室更是从来没进去过,当时一个人被推进去时,她只觉得好冷好冷,像是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
身下在不停的流血,体温和生命好似跟着这些血一起,被抽出了体外,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只觉得冷,彻骨的寒意包围了她。
可这不是最冷的。
最冷的是在接近死亡的那一瞬间,她冷的浑身颤抖,冷的仿佛没有知觉,冷的像是下一秒,心脏就不会再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