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沉默良久,才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小姐九岁那年,夫人终于又有了身孕!”唐诗蓦然抬眸,十分吃惊,“我怎么不知道?”
云姨叹息一声,“小姐当时年方九岁,还是个孩子,又知道什么?”
唐诗沉默不语,孩子的世界一派天真,自己一直生活在母亲,舅舅,舅母,表哥等人的钟爱之下,无忧无虑,还有两个密友相伴,那样的童年,没有沉重,终日欢声笑语,令人留恋!
云姨继续道:“夫人知道怀孕之后,欣喜不已,要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和老爷,却被我制止了,因为我觉得不妥,劝夫人再等一段时间,如今想来,这全是我的错,给了韩映之可乘之机!”
“因为夫人有了身孕,自是不能再费精力管理府内事务,韩映之必定会以协助夫人为由,接掌府内事务,一应衣食住行全由她打理,我绝不相信韩映之会高兴夫人再次怀孕,若是她使出什么不着痕迹的手段致使夫人滑胎,是完全有可能的,夫人单纯,哪里是韩映之的对手?”
唐诗颔首默认,这么多年和韩映之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个女人心机极深,不是善茬,娘若是这次生下了儿子,必定会威胁到小公子唐颂的地位,云姨的担心绝非庸人自扰!
云姨道:“夫人虽然善良,却也是聪慧的人,她采纳了我的建议,暂时不对外宣扬,待到有万全之策的时候再告知老夫人和老爷,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时谢将军在外征战,还有月余就会回京,到时我们以省亲为由回谢府,到了谢府之后再宣布怀孕的消息,就算唐府派人来迎回,届时我买通大夫,说夫人身体不好,需卧床静养,不宜行动,这样夫人就可以留在谢府安胎,等孩子足月生产了再回唐府,虽然老夫人和老爷不乐意,可事关唐家香火,也会勉强同意,如此便可无虞!”
“夫人同意了我的想法,只待谢将军凯旋归京,夫人和长嫂关系极好,暗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谢夫人,又担心小姐孩子心性,藏不住秘密,所以连小姐也瞒着,那段时间,夫人很高兴,很是期待,可是有一天……”
云姨的语气变得凝重,透着浓浓恨意,“韩映之慌慌张张地跑到夫人的院子来,一进门就大喊大叫,“夫人,不好了,我听说谢将军战死沙场,棺木已经运回京了……””
唐诗脸色剧变,贝齿紧咬,韩映之!
云姨道:“夫人和谢将军感情甚笃,蓦然听闻噩耗,当即昏倒在地,我匆忙命人去请大夫,等抢救过来,孩子就没了,夫人一连失去两个亲人,惊痛难言,从此身体就再也没有好起来,渐至油尽灯枯……”,说到此,云姨终于忍不出哭出声!
唐诗理清了脉络,“你的意思是说韩映之已经知道娘怀孕的消息,所以故意将舅舅战死的消息告诉娘,娘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必定会失去腹中胎儿,解除对唐颂的威胁?”
云姨点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错,谢将军殉难的消息怎么也轮不到韩映之来通知夫人,她却急急忙忙赶来报信,我一直都记得她那天神色张皇地闯进夫人院子时候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像在加重对夫人的打击!”
“谢将军战死之后,谢府自顾不暇,后来谢夫人听说夫人病了,派一位嬷嬷来探望夫人时,才得知小产的消息,那位嬷嬷很是奇怪,说谢夫人特地交代过,谢将军殉难的消息一定要瞒着夫人,以免动了胎气,等以后有合适的时机再慢慢告诉夫人,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
“夫人出门并不多,若是要刻意隐瞒,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我提前得知,事先安排,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夫人身体恢复之后再告知夫人,也不至于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夫人和老爷知道夫人怀孕又小产,此时谢将军又不在了,他们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双双责备夫人没有好好照顾好唐家香火,导致失去了孩子,夫人有苦说不出,所有的悲伤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唐诗一震,惊得后背阵阵发冷,这段尘封往事从云姨口中说出,风华无双美丽温柔的娘背后居然经历了这些苦难,而她却一直懵懵懂懂,天真无邪,一所无知。
云姨从悲伤中走出来,“就算知道韩映之是故意的,因为我们毕竟还没有把夫人怀孕的消息说出去,她完全可以推说她不知道,所谓不知者无罪,拿她毫无办法,我们只能吃哑巴亏!”
“后来,夫人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你年方十岁,千叮嘱万嘱咐我不可将这件事告诉你,怕你忍耐不住,去找韩映之算账,如今,你长大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心中多年的疑惑告诉你,若真是韩映之干的,一定要还夫人一个公道!”
良久,唐诗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淡道:“云姨,你放心,我会为娘和没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报仇的!”
唐府前厅。
唐一鸣看到他派去的人竟然只身赶回,并没有带回步府的凤冠霞帔和煊赫聘礼,脸就暗沉了下去,可恶的步府真是欺人太甚,见他现在失势,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吗?敢明目张胆地退婚?冷冷道:“步府怎么答复的?为什么这次没派人前来迎亲?”
下人战战兢兢道:“步老爷说前年他们老太爷辞世,少爷孝期未满,要到今年年底才能来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