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扒着车门,只能从倒车镜里看见他们二人都下了车,各自靠在自己的车子上,看表情就知道,相谈一定不欢,还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
云姗也跑了过来,她可怜兮兮的站在马路边上,遥望着我的方向,太远,看不清表情,不过,猜我也猜得出来,此刻,她巴不得给我撕了才甘心。若不是有短处,她才不会这么规矩本分呢!
“嘀嘀!嘀嘀!”
手机响了,是一条短讯。
安宸发来的,只有短短三个字,我等你。
楚少年这时,依旧板着面孔,寒风凛冽地上车了。
冷冷扫了我一眼,交代,“坐好,安全带。”
我懦懦的遥望了一眼这阎王爷,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去哪儿啊?晚上七点五十的火车,再晚,真的就来不及了!”
男人的脸上再度黑透,我很识相地闭嘴。
车子疾驰,道路两旁的杏林飞速闪过。雨滴坠落在车窗,渐渐密集。
忽然想起了那日,江南冗巷里,也是这样的春雨,我与他走散在巷口。倔强的我们,谁都不肯打电话联络对方,而是各自执着花折伞,在桃花沐雨的时节,企图寻一次倾心的相遇。
我不停地穿梭在条条巷子,每到一条巷口,心情都是无比激动的,仿佛他就在那里,微笑着伸手,召唤我,过来!可每次都失望而归。后来走的实在累了,我便蹲在一条十字巷口,看远方微雨成烟,看花折伞滴下的水珠,积在地面涟漪圈圈。
直到一双熟悉的运动鞋映入眼前,我才捏着鼻酸,悻悻起身,埋怨今日时日不济之故,才没先找到他。
那人却老神在在的轻嗤,别找借口,明明是我故意拖延了时间,给你单独看风景的机会,你却不懂得珍惜,四处乱窜,错过了这场及时雨。
是的,我说过,雨,也是江南的一道风景。我们来江南的这两日,幸好,真的赶上了一场微雨。
我不服气地说,你不是也没找到我,怎知我就只顾匆匆赶路,而忽略了沿途的风景。
小白笑,他说,我一直都在,是你,不肯回头。
而今蓦然回首,江南一游,犹记碧水春桃石拱桥。整个2009年,所有与他相关的回忆,如浮生泡影迎面而来,又潸然而去,也就落幕在这一回首里。
……
我转过头,任双眼被雾气模糊。
有人在耳旁,轻道,“归来,你要记得,今时今日,杏花绽放新华路!”
默默点头。
小白,我懂得,你是想说,我们相遇在新华路,在杏树枯枝的季节里重逢,在繁花盛开的终年,相送。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反省出,他的这句话,被我理解的诗情画意的这句话,其实是一句警告。
他让我记得这一天,因为这日我伤了他!
他让我记得这一天,因为从明天开始,世上再没了昨日的小白。
杏林很快穿过,车子转向了滨海路。那是开发区的方向。
“小白,你这是想去哪儿?”
淡淡瞥了我一眼,只那眉眼依旧清冷,“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话落,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一如昨日,他从不避讳我的存在,随手摁了免提接听。
“头儿,你打电话了哈?”
楚少年,冷声,“废话!”
“头儿,我刚打老爷子那里出来,您那个伤……”
“闭嘴!”楚少年冷厉的打断了跟班的话头,“回去,给我查,查云姗年前的所有行踪,务必详细,如有遗漏,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电话那端,连忙应声称是,只是对方还没附和完,我身旁这位爷便挂了电话。
我凑过去道,“其实你不必调查她,关于你未婚妻的事……”
楚小白不耐地打断,“你闭嘴!”
我微有不安地看着他,没有闭嘴,而是小声又问,“刚才,那人说的伤……什么伤?”
男子冷眸犀利,回望了我一眼,道,“与你无关!”
心塞一滞,些许闷疼划过,还是有些不甘心,遂喃喃又问,“小白,是不是你受伤?”
“你不过就是个插足的第三者,还是一个被玩弄的白痴,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私事?”
唇边弧度,七分讽刺三分冷,和这话语一样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