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不擅诗词, 若只是同窗好友之间互相交流, 那写一写也没什么。但如若是存了比试之心,要一较高下的, 我还是不献丑了,各位请自便吧。”
楚辞坦然示弱, 笑得温柔和畅。他这话一出, 谁也不能说他什么。人家已经明说不擅长了, 你还偏要和人家比试这个, 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
厉尚恩心里哼了一声,觉得这个楚辞果然是很狡猾的, 竟然以退为进。但他已经放出话来,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于是, 楚辞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题诗。其实自古以来, 写得好的菊花诗多不胜数, 他就是随便从脑子里掏出一首, 也绝对能胜过这些书生一筹。
但是,这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风格一般来说是不会变的,像是前一刻还在意气风发“数风流人物,还论今朝”, 下一刻就变成了“剪不断, 理还乱”的愁绪, 在这以诗抒怀的古代, 别人会不会认为这个人是精分呢?
与其脑中的诗词用尽之后被人揭穿,还不如一开始就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好了。
在他脑海里胡思乱想之际,那边一柱香已经燃尽,各人的诗也新鲜出炉了。
“这位楚兄,你虽说不擅诗词,但品鉴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吧?不如就由你来评判一下,看看谁的诗最好。当然,若你要说看也看不懂,那便算了吧。”
厉尚恩话中带刺,只是不擅长还好说些,若连评价的能力也无,那说出去,就要丢人了。
“既然兄台再三恳求,我也就当仁不让了。”
厉尚恩怒视楚辞,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恳求你了!
楚辞站起来,然后走到亭子的石桌前,将每一首诗都提起来看了看,上面没有署名,所以楚辞也不知道哪张是谁写的,只是从字上面,认出了几个好友。
他将这些诗按顺序排列好,然后对众人说道:“小生不才,于诗词上虽不精通,但好在先生教授的东西一刻不敢忘怀,我便从平仄对韵上入手,分个高下。”
“你认为这一首可做魁首?”厉尚恩拎起第一张,他的表情冷凝,叫人看了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
“是,这位兄台写的诗,无论是从平仄对韵,还是立意方面,写得都是极好的。秋天万物枯败,唯有菊花以傲然之姿立于枝头,这位兄台自比为菊花,遗世独立之姿跃然纸上,可见其抱负深远。这首诗,应是厉兄大作吧?”
这楚辞洞察人心的能力着实了得,单凭一首诗,便猜出是他写的。厉尚恩有些被人看穿的感觉,只说了声是,便不再开口了。
他的评价十分公正,其他人的诗即使被压在下面,上面的也必然是比他们好的,故而大家都无甚怨言。
就在这时,一个冷清的女声响起:“这位楚公子,你将这首诗压在最下方,是否觉得它是最差的一首。”
楚辞看这说话的姑娘脸带薄怒,想必这首诗应该是她的了。
“呃,若单论平仄对韵来说,这首诗是不及前面那些的。但它风流灵巧,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若换一个评判标准,它应该就不会在最底下了。”楚辞尽量委婉的解释。
“哼,你难道不是凭字迹认出了这是女儿家所做,故将这首诗压于最底下的吗?”
这字清秀婉约,确实和其他人的有所不同。
“姑娘为何这样想?我评判诗只看内容,不分男女。”
“嘴上说的好听,可是做出来却是另一种样子,你若不是看不起女人写的诗,为何要把这首诗置于最下层?”这映月湖上的清倌一向受尽追捧,谁不夸她文采风流,给她冠以才女之名,何时被人这么羞辱过?
楚辞傻眼,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扣上歧视女性这顶大帽子。先不说他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单就他两世的家庭结构来看,若他敢说自己看不起女性,恐怕第一个锤爆他狗头的就是两个妈了。
“这位姑娘言重了。小生自幼承母亲和大嫂尽心抚养,后又得师母爱重,心中对于女子,一贯是敬爱有加的,何来看不起一说?只是评判标准不一,若姑娘不服,不妨再由别人重新评判一次也可。”
“再评判有何用?反正在你眼中,这首诗都是最差的了!不就因为我是女子吗?我知道像你这种书生,历来都是看不起我们的!”那女子早就观察过了,在场这么多书生,只有楚辞从来不曾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她拿起那首诗,然后将其撕了个粉碎。
在场皆惊,不知这女子为何如此烈性。有些书生看她的眼神更加热烈,显然他们平常看多了温柔小意的女子,偶然见到性烈的,便觉颇有趣味。
楚辞像吃了个苍蝇一样,心里有些烦躁。他所处的环境,导致他认识的女性大部分都是自立自强的。以往隔壁学院的女班长在辩论赛中被他说哭了,赛后还能擦干眼泪微笑握手,更别说高中那些彪悍的女老师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输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