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祭神色稍动,看向梵容,他也正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满意么?”
蓝凤祭笑,“世子在说什么,凤祭不懂。”
梵容有些无语,明明恨不得谢纯然死,还装。
不过,他如今羽翼未丰,终究不得不投鼠忌器,外有封地势力和冰琰族,内有左丞相府和御史大夫刘铭礼等支持,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拥趸,清穹王府才能长存,不然,他愿意毫不留情地除去任何对她有威胁的人。
为了获得支持,他只能留谢纯然一命,导致她受到重创,想来也是于心有愧。
不过,等开发出雪玉扳指的力量,他就无须顾忌那么多了。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他道。
锦云殿花园中,谢纯然禁林攥着手帕,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鸢儿则领着几名男丁进入殿中,不一会儿,便相继抬出三具尸体。
谢纯然皱着眉头,手帕捂着鼻子,后退到花园之外,抬眼看到梵容托着蓝凤祭的手走过来,神色一黯,转而换上一副浅柔的笑容,施施然地迎了上去,“蓝姑娘可以下床走动,纯然也就放心了,只是锦云殿无端出现了三具尸体,恐怕有时疫,蓝姑娘实不该到这边来。”
尽管是对蓝凤祭说话,可视线都停留在梵容脸上,眸中泛着一抹委屈凄然。
“无妨。”蓝凤祭笑,“凤祭从来只受伤,不染病,有劳谢小姐关心,不过,看谢小姐被吓成这副样子,可不要丢了魂又染了病呀。”
谢纯然脸色再次变了变,“蓝姑娘说笑了,只不过闻了一下气息,若是这样都染病,凰城岂不是人人自危。”
“谢小姐也知道闻一下无须耿耿于怀,又何必反过来忧心凤祭呢?”
蓝凤祭扫了那几具尸体一眼,神色淡然自若,瞧在谢纯然眼里犹如一根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道,“纯然只是太过关心蓝姑娘,还希望蓝姑娘不要,不要为难……”看着梵容,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纯然真的只是为蓝姑娘着想,却不料被蓝姑娘反过来责怪。眼下锦云殿出现了这等事,纯然已经被吓得不轻,却拿出心思来体恤蓝姑娘,没想到好心不得好报。”
梵容望着虚空,淡淡道,“蓝姑娘只是觉得,谢小姐的关心太过多余了,这多余的东西,最好藏好收好,表现出来只会让人厌烦。”
谢纯然咬住唇,“梵世子教训得是,纯然记住了,以后一定会蓝姑娘送上得体恰当的关心。”
“世子,这些尸体……”
一个仆人请示。
“运出清穹王府,烧了罢。”
梵容托着蓝凤祭的手,向一袖云那一头走去,语气清凉地扔下一句话。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谢纯然牙齿都几乎咬酸,刘时九事迹败露,眼下皇上和太后正在调查左丞相府,她要对付蓝凤祭,也只有等风声先过去了再说。
几天不住,偌大的一袖云看上去空荡又萧瑟。
梵容将她安顿在容裳园亭下,从房中抱来弦歌琴。
他修美颀长的身影走出大殿,一头墨发仿佛流瀑倾下,只手抱琴的姿态是那样的美好,款款走来,唇角含着一抹淡笑,如蕴春风,如下月华,雍容绝雅,芳华无双,蓝凤祭淡淡地倚在亭柱上,眸中有一丝一掠而过的错愕。
这个人,是梵容,她前生的夫君。
也是狠狠地在她心头刺一刀子,葬送她短短一生的负心汉。
蓝凤祭对着他笑,魅惑撩人,缓缓地伸出手。
梵容眼中浮起痴迷,将弦歌琴放在桌上,握住她的手,交合成一个同心扣,倾身下来,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
九歌啊!蓝凤祭阖上眸子,我就快要,回来了。
至少已经完全取得梵容的信任,她有把握,在十天之内痊愈。
到吉时那一日,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
琴音响起,梵容修长的手指在弦上游走,曲子缓缓流出,透着一份深敛的情动,平缓中又有几许哀凄壮阔,偶尔有迭起的音调,像是终于压抑不住,欲冲破而出。
蓝凤祭含笑看他,“这是什么曲子?”
“醉城曲。”梵容念道,“鼓乐峥嵘,岁月成空,往事回眸,碧落见苍穹,蓬壶一梦,泣血英雄,幽幽孤城,遥遥无踪,杜鹃素红,故园无声,半世匆匆,一生最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