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 卢雅江坐在蜡烛前批阅手下呈上来的教务, 高晟风坐在一旁嘀嘀咕咕地抱怨道:“还没好么?早些睡了。”
卢雅江叹气:“快了。晟风若困了, 便先去睡吧。”
高晟风揽住他的腰, 手往他衣服下滑,捏了捏他的屁股, 以示抗议。
卢雅江小声道:“这些教务都堆了好些天了, 一拖再拖, 总要看的。”
高晟风没好气地抱怨道:“本以为捡了个儿子回来, 能有人替我分担这些烦人的活, 没想到那家伙就知道到处乱跑,还不如当初傻的时候。”
卢雅江想说,从小到大这些活你不是推给尹长老做就是推给我做,也没见你自己做过啊?但是他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卢雅江将教务都处理完了,高晟风立刻急不可耐地抱起他往床边走,卢雅江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再过几天,聪明就该回来了。”
高晟风撇嘴:“待不上几个月又要走。”
卢雅江笑道:“当初晟风不也是么。年轻人,让他多闯闯吧。”
过了几天, 韩锦果然回来了。他还是将出岫山当成他的家,不过每次回家住不上几个月便又带着丹阙出去游山玩水了,或是想换个清净的地方, 便去腾龙谷里住上一阵, 再回来看看长辈。
韩锦带着丹阙在出岫山上闲逛, 走到一个山头, 他听了下来,扯扯丹阙的手,指着对面的一个山头道:“你看看那个。”
丹阙奇怪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但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山头,上面长满了植被,没什么稀奇之处。
韩锦道:“你知道那个山叫什么吗?”
丹阙道:“叫什么?”
韩锦笑道:“叫相公山。”
丹阙诧异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韩锦道:“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听说以前那里叫做北高峰,不过后来被我们教中的韩长老改了名字,就叫做相公山了。教中的姑娘都会去那里坐坐,她们说,在那里坐过,就可以快快找到相公。”
丹阙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韩锦抓着他的手使出轻功向相公山奔去,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相公山的山头上。丹阙好笑道:“做什么,你已经找到相公了,何必再来?”
韩锦撇撇嘴,压着丹阙坐下,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指着前方道:“这里的地势最好,坐在这里能尽览出岫山的风光,我从前就最喜欢来这里。”
丹阙放目远眺,只见这一片层峦叠嶂被阳光映的翠绿,杨柳吹烟,繁花似锦,浩浩荡荡的湖光山色温婉秀美,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仙境。而山头徐徐的微风令人忍不住眯了眼,舒展地再草地上躺下,将一切压力放开。
两人在草地里躺了下来,韩锦搂着丹阙,耳鬓厮磨,缠绵低语,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与树上的鸟语相映成趣。
韩锦问丹阙:“哥哥,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丹阙想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可说的,我从小就被赤霞教掳了回去,我年幼时就是练功、杀人、防备不被人所杀,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了。”
韩锦道:“那纪舒呢?你与他,究竟有什么过节?”
丹阙愣了愣,仰天躺平,望着天空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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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舒是被三栾带回赤霞教的,那一年,他只有七岁。
三栾一人屠杀林家庄几十人口,杀到最后,也不知是倦了还是什么,在灶头后面发现那个小孩的时候不仅没有动手,还将刀收回了刀鞘里。
小孩因恐惧而把身子蜷得紧紧的,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滚圆,仰头望着三栾,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牙关打着颤:“歪歪歪面有、有个很可怕的愣,会、会杀愣。”他把身子往灶台后又缩了缩,腾出一小块地方来,哆哆嗦嗦地说:“你、你可以跟我躲、躲在一起。”
三栾失笑,竟配合地弯腰钻进小小的灶膛里,一大一小紧紧的窝在一起,三栾能感觉到身边的孩子抖的很厉害。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道:“我、我叫林书文。”
“林书文。”三栾重复了一遍,又问道:“你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