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死地盯着韩锦, 道:“你再说一遍?”
韩锦犹豫了一下, 闭着嘴巴不说了。
丹阙见了他这样, 顿时发起火来,寒声道:“你在耍我吗?”
韩锦似乎是被他吓到了, 往床里面缩了点, 摆出戒备的架势看着他。他看丹阙的眼神与平日里是截然不同的, 畏惧中带着点愤怒, 而没有了温柔。
丹阙只觉得自己心中一凉, 顿时火气全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丹阙颓然地在床边坐下,冷冷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怎样?”韩锦眨眨眼。
“你想继续跟着我,还是滚回出岫山去?”丹阙转过脸不看他。
“出、岫、山。”韩锦慢吞吞念出这三个字,然后恍然大悟:“我要回出岫山,找爹爹和义父,身上痛痛,爹爹不会让人欺负我。”
丹阙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 恶狠狠道:“要滚就赶紧滚!”还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端着水盆和药碗出了房间, 用脚将门一踢, 走了。
丹阙揣着一肚子火气出了别庄, 骑马进城, 去买了一大堆的老鼠。老鼠这东西,在贫穷的街巷里,挨家挨户都有不少,丹阙将钱一丢,只要是老鼠,不论死活都要。众人立刻回家撸起袖管抓老鼠,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给丹阙抓来一麻袋。丹阙带着一麻袋老鼠回到无眉的老巢,过了两天的时间,那里还没有被人发现,已是臭气熏天。
丹阙捏着鼻子摸到地牢中,只见无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他走上前,探了探无眉的鼻息,尚有气息,于是解下腰上的水囊,掰开他干裂的嘴,往里面倒水。过了一会儿,无眉被呛的咳嗽了几声,悠悠转醒。
丹阙阴森森地笑:“醒了?”
无眉目无焦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真正清醒过来,神情出离愤怒,咬牙切齿地叫道:“丹!阙!”
丹阙微微一笑,转身解开麻袋,顿时数十只被困了许久的老鼠从麻袋里窜了出来,吱吱叫着满地乱跑,有的直接爬到了无眉的身上。无眉愣了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为极度惊恐,惊声尖叫起来,枯槁的手不住乱挥,想抓住丹阙,然而丹阙脚下一点,已跃上了天梯。无眉手脚筋尽被挑断,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疯狂地尖叫诅咒,凄厉的叫喊声几乎要将这地牢震碎。
丹阙本是揣着一肚子怨气来的,按照无眉原本的计划,如果成功,那么此刻躺在毒蛇堆里生不如死的人就是他和韩锦。然而看见无眉如此凄惨的模样,丹阙心里竟没有报复后的快感,他看着无眉,就想起那一日在地牢中发生的事情,想到韩锦如今看他戒备的眼神和防备的姿态,顿时拳头捏得咯咯响。他再不管无眉,除了地牢,将地牢的石门重重合上,策马回别庄去了。
丹阙一路疾驰,重回别庄,气喘吁吁地跑到韩锦的房门口,然后松了口气——韩锦就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身上没穿衣服,缠满了绷带,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抓着一根树枝,正在逗墙边的蚂蚁。丹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等到气息平稳,才走上前问道:“你不是要回出岫山吗?怎么还不走?”
韩锦摸摸肚子,嘴一瘪:“饿。”
丹阙出去了大半天,如今已是未时二刻,韩锦早上中午都没吃东西,他如今傻了,自己又不会弄,只好饿着肚子在外面乘凉。丹阙本想说些狠话,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尤其身上的绷带上还带着血迹,心一软,便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捧着几个现蒸的馒头走了回来,手边还带着一罐蜂蜜。韩锦看见甜甜的蜂蜜十分开心,先抱着蜂蜜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然后用馒头蘸着蜂蜜吃,还掰碎了喂给地上的蚂蚁一同分享。
丹阙在他身边坐下,平静地问道:“身上还疼吗?”
韩锦一边啃馒头一边点点头:“疼。”
丹阙道:“你不是说要回出岫山吗?”
韩锦舔舔嘴角的蜂蜜:“可是,这里是哪里呀,我不认识路呀。”
丹阙回头一看,就看见韩锦一副理所当然的天真表情,顿时又生起气来。他猛地站起来,道:“你若想走的话,我给你备马,你沿着衡水一路向西,就能到出岫山附近,到了那里,你也就认识了。”
韩锦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真的吗?”
丹阙哼了一声:“我马上就给你备马。”说完便又拂袖而去。
丹阙走后,韩锦吃饱喝足,又回房间睡了。到了申时,韩锦刚睡醒,就看见丹阙正坐在床边,一脸愤恨地看着他。韩锦打着哈欠困倦地喃喃道:“你不睡吗?”
丹阙道:“马我已替你备好了,又替你打包好了一些银两和干粮,你醒了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