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楼迦若并没有在冷宫里多做停留,当温如是淡淡地说出不想搬出去的那番话以后,他沉默了很久。
虽然直到临走,楼迦若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是望着他默然离去的背影,温如是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也许她真的应该早些放下成见,试着跟他和好,虽然过程会很艰难,但是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只会让外人有机可乘。
至于那日所遭受的屈辱,以后关上门来再跟他好好算清楚也不晚。
温如是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没有执行者的介入,原本的那个温相之女现在应该正在想尽办法,让他同意放了太子,然后被彻底寒了心的楼迦若直接拒绝。
若是她从此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冷宫,不再掺和那些事的话,最后还能落个善终。
可惜以原主的智慧而言,真的玩不过苏乐清。她居然会傻到相信苏乐清派人送来的口信,以为只要能够救出太子帮他重掌大权,对方就会让位给她做正妻。
楼迦若确实是对她余情未了不错,可是她也太小看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了。再多的感情,也禁不起三番四次的背叛,不是每一次的暗算,他都会无动于衷地放过她。
事情败露后,楼迦若以叛国罪论处,亲手杀了这个他爱了十年的女人。
这真是一个悲剧。
她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温如是坐在新绑好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荡着,打定主意让连翘守好大门,凡是有不明人士胆敢偷偷往里闯,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抓起来。
至于她会将人送到哪里去,就不是温如是关心的范围了,反正连翘背后的主子会处理。
短短的一个月,就揪出了三个试图跟温如是搭上线的探子,对方猖狂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楼迦若。他直接将罪魁祸首——大司空的官职一撸到底,一道圣旨下来,便让他回家自个儿种红薯去了。
三公中一下就去了两公,楼迦若的此番行动令本就动荡的王朝大伤元气,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后果,连续提升了好几个官员分担温相和大司空的职务,暂时平定了朝中不满的言论。
而对于表面上完全跟凌华宫里撇清了关系的温如是,楼迦若反倒是更加地警惕起来。她越是装作毫不在意,他就越想戳穿她隐藏至深的真面目。
但是连翘三天一次的汇报上也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他忍了几日,还是按捺不住想要亲自去看看,温如是到底在冷宫里搞什么鬼。
当他像上次一样摒退众人进入温如是的住处时,却意外地没有在院中发现她的身影。
庭院、前厅、卧室内均不见人,未时末的阳光温暖宜人,新栽的花卉艳丽盛放,楼迦若的心情却疾速下坠,沉重的步伐带出一股凛然逼人的寒意。
她终于还是原形毕露了……
在她的房里巡视一圈出来,楼迦若面沉如水,正待立刻招人四处搜捕她的下落,忽然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哼唱。
那个声音太过熟悉,楼迦若刚刚升腾起来的怒气,不知不觉随着那幽幽浅唱的曲调渐渐停顿在半空。她的音调轻松惬意,楼迦若循声而去,还没走到狭小的厨房门口,里面传出的旋律忽然停了下来。
她从来就没有进过厨房,温如是厌恶一切会玷污她身份的不当行为。
楼迦若立在门边,心情复杂地望着一袭粉色罗纱裙的温如是灵巧地做着她本不该会的事情。他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做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她所求为何。
可是,如果连这时愉快的神情,都是温如是故意装出来的……这样的女人,就太可怕了。
她从热腾腾的蒸笼里拎出一个小包子,手忙脚乱地捧在掌心烫得直哈气,根本就不像印象中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蛮大小姐。
温如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包子皮,满意地转身正待去拿盘子来盛,就看到静悄悄地立在门口的楼迦若。
她愣了愣,随即对他嫣然一笑:“既然来了就去屋里坐着,等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她的眼角眉梢没有一丝的怨意,一如幼时那般心无芥蒂,仿佛他这些年经历的事都是一场梦一样。
他们之间,很久都没有这么融洽地相处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