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我家的东西你也没少拿,沈砚说过你一句了么?”
江暖突然悲愤起来,“可你不但一个人上门欺负我们,现在带着你男人和孩子上门来欺负,你男人还拿刀要砍沈砚!”
她捂着眼睛哭,“让大家伙看笑话了,论理这话不该我说,我算什么,我就是个外人,只要沈砚愿意,哪怕她刘翠兰割了他的肉一片片吃了都犯不着别人的事儿!可我就是不落忍……我觉着……沈砚可怜啊,叔叔婶子大爷大娘们,沈砚他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他娘不要他的时候才十岁,自己上山下地找吃的,病了一口水都没人喂给他喝……田大壮都十三了,他过的啥日子,沈砚过的啥日子?!就这你刘翠兰还要按着沈砚让他给你男人低头,你还给不给他活路了啊!他有你这个娘,活着受了这么多罪,还不如死了呢,好过被你三天两头的钝刀子割肉!哇……沈砚他实在可怜啊……”
江暖说的动情又在理,不但把大家伙给说的心里酸酸的,有的还抹起了泪,就连刘翠兰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她面红耳赤的,就像有一把刀往她心窝子上戳。
“可真是的,刘翠兰也有脸当娘……”
“沈砚这孩子真可怜啊,原来总是闷声不响的,好在娶了个好媳妇儿。”
“刘翠兰,你还不滚回家!再敢到沈砚家里闹,当我们沈家人是死的吗?”
“就是,刘翠兰滚回家!挨打你也活该,自己贪肉吃找的田奎,想必吃了肉挨打也甘愿的……”
刘翠兰捂着脸跑了,不管等待她的是什么,都跟沈砚没关系了。
沈富贵清了清嗓子让大家伙散了,又安慰了沈砚两句,这事儿总算了结了。
沈砚跟着江暖进屋,沉默不语。
江暖瞄他一眼,手上收拾着晾干的衣服,也不说话。
做了事情就不用再表功劳,显得刻意,沈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行了。
这年月的衣裳大多是用布票去换布料,然后找会做衣裳的来裁剪加工,江暖看着自己手边的衣裳,有些硬,穿上耐磨但不是很舒服,心里盘算着要尽快去搞点细棉布来,不要求好看,穿在里面舒适就行。
“那个冬天特别冷。”
沈砚突然开口,低头看着地下自己的黑色布鞋,仿佛上面有花。
“就是我十岁那个冬天,早早的下了雪,没有冬衣,也没有粮食。”
江暖手下的动作缓了缓,垂下眼皮静静听着。
“大雪总算停了,我穿着单衣上了山,好在运气不错,找到了一窝鸟蛋,谁料下山的时候摔到沟里,鸟蛋都碎了,我腿也摔伤了。衣裳湿透,瘸着腿回了家,晚上就烧起来。我只觉得浑身冷的发抖,又热的难受,想喝水,但是没有……”
“雪光照亮了窗户,我当时就想着,我可能要死了。”
“然后呢?”江暖第一次接话。
“然后我爬了出去,抓着地上的雪往嘴里塞。”
沈砚眨眨眼,看着地上多出了小媳妇儿的鞋子。
然后他的头,被一个温柔带着香气的胳膊搂到了怀里。
江暖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样度过那个没有粮食的严冬,但她知道,此刻二十五岁的沈砚,需要什么。
他需要当时没能得到的一丝温暖,有了更好,没有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