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他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见她,正应了凡人写的那句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只告诉娘,他要在人间留一段日子,他那会儿,觉得她有趣,不介意与她多玩闹一段时间,于他来说,她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个结,占据些许岁月,岁月过后便如同他之前活过的几百年一眼,平平坦坦,一样能望到头。
她却因此收了法器符篆。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过,也许假装自己是个凡人,在人间过凡人的一辈子好似也不错。
一妻二子,三四好友,五六年间,七八田地,九十屋子,待到百岁过后,送她入葬。
这百年中,不论是焚琴煮鹤,还是举案齐眉,只要她不先抽身,他绝不走。
可惜,到底如同娘所说,凡人多狡诈,爱发誓却不守诺,苛求一心一意是为难人。
是啊,多为难人。
还好他从不肯交付真心,不苛求她花皙蔻交付真心,因此现在却不觉意外,不觉痛苦。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痛苦呢!!!
心脏闷闷的疼,胸腔之间的苦涩。
这些都不过是因为他在人界生活的这些年,一直被人界排斥而已!!!
并不因为别的原因!!!
他不会感觉到痛苦的。
毕竟……
鬼又怎么会有感情呢。
呵。
他突兀的笑了起来,并非儒雅,反是艳丽,他发冠受不了他体内的阴气,崩裂开来,黑发乱舞,却从发尾逐渐白了起来,眉心一点儿紫色印记若隐若现,五指莹白如玉,指间却阴气缭绕。
下一刻,花皙蔻只觉心口一痛,她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嘶嘶的抽着冷气。
她本是绝然冷漠的人,却在这种情况下流露出笑意,她道:“这还真是掏心挖肺啊。”
元慎君捧着一颗艳红的尚在跳动的心脏,指间微微一捏,心脏就便成了碎屑,眨眼便被这漫天的雪冻成了瑰丽的冰雕。
花皙蔻笑,大笑,连绵不绝的大笑,仿佛她遇到了一件绝然有趣的事。
她捏着一块儿晶石放在自己心脏处,一颗丹药吃下,皮肉已好,她左手突然出现了一柄剑,剑横在他的颈上。
元慎君手指一张。
剑断了。
是的,这柄天下罕见的神剑从主人身边遁走后,在失去器灵后,就连剑柄也被折断。
只因为,它要的是爱剑之人,爱它墨渊剑之人,然而,时运不济,遇见的都是不看中它的人。
它可以择主。
然而,作为一柄剑,当它择主开始时,它就不得不承受自己选择带来的后果——破碎。
花皙蔻见墨渊剑已碎,她便随手将它扔了。
她扔剑的时候,元慎君已经伸手将她脖子捏住,下一刻就要拧断,她因呼吸不畅,已经开始翻起白眼,脖子被扼住,一种恶心感油然而来。
她不由挣扎起来。